“小姐,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我会把我所想的都告诉你,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你知道了也没用处。”
“随你的便。”多洛苔亚说,“那我就接着往下讲。房间里有尊圣母像,堂费尔南多拿过来当了我们婚礼的见证。他发誓做我的丈夫,话说得动听入耳,咒赌得斩钉截铁。不过没等他说完,我就提醒他三思而行,想想看,他居然娶自己的下属、一个农家姑娘为妻,他父亲该会多么恼火。我劝他别被我的漂亮模样迷了心窍,光凭这一点,他没法为自己的过失开脱。他要是真爱我,想为我做点好事,那还是贵贱由命,让我安分守己吧。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也许开头很热火,可是好不了也长不了。这些话我都跟他说了,还有好多别的话,可他就认准了一个主意,别的什么也不顾。如果一个人根本不打算履约,你无论提出什么条件,他统统不在乎。这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个念头,我对自己说:‘其实,女子靠嫁人从下层爬到上层,我不是第一个;公子哥儿贪恋女色,或者一时狂热(大多都是这样),娶个身世不般配的女人为妻,堂费尔南多也不是第一个。既然我又不是开天辟地弄出什么新花样,干吗不接过命运送来的这份光彩呢!’我知道,这人一旦遂了心愿,眼下这副殷勤面孔就长不了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上帝已经让我做了他的妻子。要是我冷言冷语轰他走,估计他肯定会抛开礼法施加强暴。我遭到玷污之后,怎么洗刷自己,向不明底细的人说清是无辜受害呢?我怎么才能叫父母和别人相信这位先生是未经许可私闯闺房呢?我就这样在脑子里自问自答、反复掂掇。就在这时候,我觉得身不由己地被一股力量推向毁灭。那就是他的山盟海誓,他滚滚而下的泪水,他指定的证婚人,尤其是他的一表人才和那副柔情蜜意的样子。任何一个心无所托的女子,即使比我更加严守礼法,也会为之动容的。我叫来使女,也算苍天圣母之外,一名尘世的见证。堂费尔南多重申和确认了自己的誓言,又列出一串圣徒的名字作为追加的见证,还说如果有朝一日失信违约,甘愿承受各种神谴天罚;说着眼泪又出来了,接二连三地长吁短叹;他一直没有松开我,这时就搂得更紧了。使女一离开闺房,我就不再是闺女了,他也马上露出言而无信的骗子原形。我看得出,堂费尔南多只嫌我失身的那个夜晚太长,怎么也盼不来天亮,一旦欲望满足了,最大的快意莫过于早点离开满足欲望的地方。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堂费尔南多那么着急地要走。想法带他进来的是我的使女,这会儿又是她趁天亮之前悄悄把他送到大街上。他告别的时候已经没有来的时候那股热切心劲了,只是叫我相信他,说他的誓言都是发自内心的,说到做到。为了证实这些话,他从手指上摘下一枚贵重的戒指给我戴上。就这样,他走了。我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难过呢还是高兴。不过有一点很清楚,我心乱如麻、思绪万千,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我像掉了魂似的。我也不知道是没有心思呢,还是没有想起来责怪使女,说她不该背着我把堂费尔南多藏进我的房间。归根结底,我自己也拿不准这一切究竟是祸是福。堂费尔南多临走的时候,我告诉他,反正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往后每天晚上他不妨照样来找我,就看他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事公开了。可是他第二天晚上来过以后,再也没露过面。整整一个多月,教堂里、大街上都见不着他的人影。我不厌其烦地到处找他,但是毫无结果。我知道他在镇里,他喜欢打猎,几乎天天都去。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日日夜夜是多么痛苦难熬。那些日子,我心里越来越不踏实,终于怀疑起堂费尔南多是不是可靠。也是那些日子,我开始责怪使女不该那样大胆妄为。可我得强忍泪水,脸上什么也不能表露出来,免得父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还得编瞎话搪塞。
“不过事情总得有个头,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我不得不丢掉尊严,不顾体面,把自己的隐私全都抖搂到光天化日之下。
“过了没多久,镇子里就纷纷传说堂费尔南多在附近一个城市结婚了。娶的姑娘甭提有多美,娘家也算是当地的大户;不过家产稍逊,凭她的嫁妆,能结上这门亲就算是高攀了。说是那位姑娘名叫露丝辛达。另外,还传来了好多他们婚礼上的新闻。”
卡尔德尼奥听到露丝辛达的名字,倒没什么大动静,只是耸耸肩膀,咬咬嘴唇,皱皱眉毛,然后任凭两行眼泪直流下来。不过这并没有妨碍多洛苔亚继续讲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