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不,他没有长大,”温迪信心十足地告诉妈妈,“他跟我一样大。”温迪的意思是,彼得的心和身体都和她一样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她就是知道。
达林太太找达林先生商量,达林先生只微微一笑,说:“听我的话,这准是娜娜对他们说的胡言乱语,这正是一条狗才会有的念头。别管它,这事就过去了。”
可是这股风没有过去,不久,这个调皮捣蛋的男孩竟然使达林太太吓了一跳。
孩子们就算遇到最奇怪的事儿,也不觉得惊恐不安。例如,事情发生了一周以后,他们才想起来说,他们在林子里遇到了去世的父亲,并且和他一起玩耍。温迪就是这样,有一天早上,她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一件叫人心神不宁的事。育儿室的地板上发现有几片树叶,头天晚上孩子们睡觉时明明还没有的;达林太太觉得这事很蹊跷,温迪却毫不在意地笑着说:
“我确信这准是那个彼得干的!”
“你说什么,温迪?”
“他真淘气,不肯把脚擦干净。”温迪边说,边叹了一口气。她是个爱干净的孩子。
她平静地解释说,彼得有时夜里来到育儿室,坐在她的床角,吹笛子给她听。可惜她从来没有醒过,所以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她知道。
“你胡说什么,宝贝!不敲门谁也进不来。”
“我想他是从窗子进来的。”温迪说。
“亲爱的,这是三层楼呵!”
“树叶不就是在窗子底下吗,妈妈?”
这倒是真的,树叶就是在离窗子很近的地方发现的。
达林太太怎么也想不明白,因为在温迪看来,这一切都那么自然,你不能说她在做梦,随随便便打消她的想法。
“我的孩子,”妈妈大声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忘了。”温迪随意地说,她赶着去吃早饭。
哦,她一定是在做梦。
可是话又说回来,树叶明明是摆在那儿的。达林太太仔细检查了这些树叶,那是些枯叶,不过她敢断定,那绝不是从英国的树上掉下来的叶子。她在地板上爬来爬去,用一支蜡烛在地面上照看,想看有没有生人的脚印。她用火棍在烟囱里乱搅,敲打墙壁。她从窗口放下一根卷尺到地面,高度足足有30英尺,墙上连一个可供攀登的出水口都没有。
温迪一定是在做梦。
可是第二天夜间的事表明,温迪并不是做梦,那一夜是孩子们非凡的经历的开始。
在我们提到的那个晚上,孩子们又都上床睡觉了。那天晚上,正好是娜娜休假的日子,达林太太给孩子们洗了澡,为他们唱了歌,直到他们一个个松开她的手,溜进了梦乡。
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惬意,达林太太不禁对自己的担心感到好笑,于是她静静地坐在火炉旁做起了针线活。
这是给迈克尔缝的,他过生日那天该穿上衬衫了。育儿室里炉火暖融融的,点着三盏光线微弱的夜灯。不多会儿,针线活就落到了达林太太的膝上,她的头,一个劲儿往下栽,哦,多优雅呀,她睡着了。瞧这四位,温迪和迈克尔睡在那边,约翰在这边,达林太太睡在炉火旁。该点上第四盏夜灯的。
达林太太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走进幻想国,一个陌生的男孩从那里钻了出来。男孩并没有让她感到吃惊,因为她觉得自己曾在一些没有孩子的女士脸上见过他。也许在一些做母亲的人的脸上,也可以看见他。但是在她的梦里,男孩把遮掩在幻想国上的一层薄幕撒开来,她看到温迪、约翰和迈克尔由缝隙向里窥视。
这个梦本身是寻常小事,可是就在她做梦的时候,育儿室的窗子忽然被吹开了,果真有一个男孩落到了地板上。伴随着他的,还有一团奇异的光,那光还不及你的拳头大,它像一个精力旺盛的活物在房间里四处乱飞。我想,一定是那团光把达林太太惊醒了。
她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一眼看见了那个男孩,不知怎的,她一下子就认出他就是彼得·潘。当时,要是你或我,或温迪在那儿,我们会看出他很像达林太太嘴角上挂着的那个吻。他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孩,穿着用干树叶和树浆做成的衣裳。但他身上最迷人的地方是他长的那口小乳牙。他一见达林太太是个大人,就冲她龇起满口珍珠般的小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