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继续算命,每天晚上我总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借助一枚放大镜仔细研究白天得到的那些形形色色的指纹。我急不可待地把这些指纹与我曾提到过的那封沾着血迹的文件相对照,这封我总带在身旁的文件上印着那个无名行凶者的右手大拇指指纹与其它四根手指的指纹,并且是用我至爱的人儿的血画出来的——对我而言——这血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不愿意面对的!长久以来,我不得不一次次重复这句令人失望的老话:
“他们竟然没一个对得上号的!”
但最终我还是得到了回报。他是C连队第四十三位找我算命的人的拇指指纹——他是下级士兵弗朗兹·阿德勒。在一小时前,我还对谋杀者的姓名、声音、模样、相貌和国籍一无所知;但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我相信,我的发现是事实真相;与法国佬三番五次抛头谈论关于拇指指纹的玄妙之处的话及他的反应证实这种推断很有道理。不过,我仍想用另一种方法进一步确认此事。我对科鲁格的左手拇指的手纹是有印象的;有一天早晨,刚好他不当班,我就把他叫到身边来;当我确知我们没有被人看见,谈话也不会被人偷听到时,我意味深长地对他说:
“你的命运很有些凶险,所以我想我最好不要在公众场合谈到它。你和另一个我昨晚替他算过命的人——下级士兵阿德勒——曾经谋杀过一名妇女和孩子!你们现在正在被人追踪,五天之内你们两个人都会被暗杀。”
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吓得六神无主;他五分钟里像白痴似的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并且是用出事那天晚上在我的陋室里同样的哭腔来说:
“我没有动手;我用我的灵魂起誓,我没有杀人;我一直都在劝说他不要这样做。我的确是劝他住手的,这点上帝可以为我做证。是他一个人动手的。”
这是我希望从他那里听到的。然后我想放走这个白痴;可是他可不愿意,他紧紧地缠着我,哀求我想法子把他从血灾中拯救出来。他说:
“我藏了一笔钱——一万美元——在一个地方,这是我与人合伙偷盗和抢劫所得的赃物;救救我——告诉我要化解血灾我该去做些什么,然后我就可以把钱全部给你,一分一毫都给你。其中有三分之二的钱都是我的堂兄阿德勒的;但是你可以把它们全部拿走。我们一到这里就把它藏在那里了。但是昨天晚上我又重新找了一个地方来存放它,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我打算不告诉他了。我本打算到沙漠地区去,把这笔钱一块带走的。它们都是纯金的,当一个人逃跑躲避时它实在是太重了,带起来非常不方便。不过,一个女人两天前已出发到河对面去为我的逃跑做准备工作,她打算带了这笔钱与我一起走。如果我没有机会亲自向她说放钱的地方,我就会找人把这只银表转交到她的手上,只要把这个给她,她就会明白了。在表壳的背面有一张小纸片,它会把一切告诉她的。表现在还在我手上,你把它拿去——告诉我怎么做!”
他正在把他的表强塞给我,并把那张纸露出来给我解释它的含意,这时阿德勒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大约十几码远。我给可怜的科鲁格说:
“收起你的表,我不会要它的。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走,立即走。我要向阿德勒谈谈他的命相。呆会儿我再告诉你怎么逃脱血灾;同时,我也会再次给你谈谈你的拇指纹是怎么一回事。你千万不要同阿德勒谈起这件事——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他带着感激惶惶不安地离开了, 可怜的家伙!我花了很长的时间给阿德勒谈谈他的命相——我故意慢慢拖长时间以至到最后都没有讲完;我答应他,那天晚上他当班的时候去他那里告诉他他的命相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是命运中最悲惨的一部分,我说——因此必须躲开闲杂人员。在城外,常常部署了一些人员做警戒——仅仅是由于军规和仪式方面的考虑——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发生,附近也没有什么敌情。
那天午夜时分我便出发了,我牢记着他们巡逻人员的碰头暗号径直沿着阿德勒当夜站岗的那个偏僻的地方走去。天漆黑的,我撞在一个黑影身上差点绊了一跤,我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解释,那个哨兵便大喝一声,他的声音刚好与我的解释重合在一起。我又接着说:“就是我一个人——那个算命的。”然后我溜到那个可怜的家伙的身边,没有说一句话就把我的匕首刺向他的心脏!“哈哈哈!”我大声说:“这就是你命中注定的悲惨下场,真的!”当他从马上摔下来的当儿他抓住了我,我的蓝墨镜已经握在他的手里了;由于胸口的伤势过重,他的脚无力从马镫里脱出便被马拖走了。
我慌忙穿过树林夺路而逃,留下那副显眼的墨镜在那个死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