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屋里摆放着被比尔称作老熊的火炉,那只衣柜也还在,这让他想起骑着木马到处玩耍的快乐岁月。墙上挂着三幅熟悉的画像:国王的肖像、上帝的画像和父亲的一副剪影。父亲的像是黑白纸剪的。母亲说那是他最美的一个侧面像,当然,如果用白色和红色的纸,那会更像他,因为他本来就是那个样子,一个英俊的人,比尔长得简直和他一样。
有太多的话想一吐为快,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倾诉。他们将要吃一顿猪头肉冻,而且霍夫太太答应过在当晚的晚些时候来拜访他们。
“霍夫和弗兰德森小姐这两位老人,怎么会想到结婚的?”比尔问。
“这件事他们想了好多年了,”母亲说,“你知道的,霍夫以前结过婚,据说是为了刺激弗兰德森小姐。她曾经在地位高有声望的时候高傲自大,瞧不起他。他的妻子很有钱,但太老了,拄着拐杖走路!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有活力的。她一直没有死,他就一直在等待那一天。如果他像故事里的那个人,每到礼拜天把那位老太太安置在露天场所,好让上帝能够看见她,记得把她召回去。我不会感到惊讶的。”
“弗兰德森小姐默默地住在旁边,耐心地等待。”祖母说,我从不相信她会达到目标。
但是去年霍夫太太死了,所以弗兰德森代替了她的角色。”
就在这时候,霍夫太太进来了。
“我们正说着你呢,”祖母说,“正说着你的耐心和得到的回报。”
“是的。”霍夫太太说,“在我年轻的时候,它没有到来,但如果一个人身体健康,他就会保持年轻。这是我的霍夫说的,他有最吸引人的敏捷才思。他说我们俩是很好的旧书,装订成了一本,还有烫金的封面呢,与我的霍夫一起坐在炉边角落,多么幸福啊;一个瓷火炉!晚上开始生火,第二天一整天它仍然很暖和。真的很快乐,就像在《卡尔克岛》这部芭蕾剧里面。你们还记得我演的卡尔克吗?”
“是的。你让人着迷!”祖母说,“但一个人的变化可真大啊!”
这样说也没什么不礼貌的,对方也没有觉得失礼。接着猪头肉冻和茶端上来了。
第二天早上,比尔去拜访商人一家。商人太太接待了他,和他握了手并请他陪着坐一会儿。在谈话中他表达了心中深深的感激之情。他知道商人是他的秘密资助人,他太太并不知道。“但我丈夫正是这种人,”她说,“那不值一提的。”
当比尔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商人几乎发怒了,“你完全搞错了,”他说着就终止了谈话,走开了。
费里克斯是一个大学生,将要从事外交活动。
“我丈夫说他简直是疯了,”商人太太说,“我没意见。上帝会安排这些事情的。”
费里克斯没有出现。他到击剑老师那里上课去了。
回到家,比尔说起他如何感谢那位商人,但是他根本不接受的事。
“是谁告诉你他是你的资助人?”声乐教师问。
“我妈妈和奶奶这么说的。”比尔回答说。
“哦,那肯定是他。”
“你知道这件事吗?”比尔问。
“我知道,但是你不会从我这儿了解到什么的,从现在开始,我们每天早上在家里唱一个小时。”
△十一
比尔每周欣赏一次四重奏,他的耳朵、心灵和思想中充满了贝多芬和莫扎特壮丽的音乐诗。比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演奏得很好的音乐了。感觉就像一个火热的吻闪电般穿过脊柱,传遍全身的神经。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在家的每个有音乐的夜晚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节日,比戏院里的任何歌剧都更使他感动。在戏院里,一个人经常受到打扰或者发现有美中不足之处。有时候是咬字不准,但被歌声遮掩过去了,以至对中国人和对格陵兰人来说,它们都是明白易懂的。有时候戏剧表情达意的错误,由于饱满的嗓音在某些地方被太强的乐声淹没,或者由于拉长噪音而出现假声,效果被削弱了。舞台布景和服饰也时常让人觉得不真实。
所有这些不足在四重奏中都是没有的。音乐诗的壮丽得到了充分表现,音乐厅的墙上挂着华贵的装饰品。在这里,他置身于大师们创造的一个音乐世界中了。
一天晚上,一个著名的管弦乐团在公共音乐大厅演奏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其中,最让我们年轻的朋友莫名激动的是一段行板乐段,“溪畔风景”。音乐似乎带着他进入了那充满生机的、清新的大森林,云雀和夜莺在欢快地歌唱,布谷鸟也在唱着动听的歌儿。大自然是多么美妙,这真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快乐之源。从这一刻起他意识到,那些描绘自然、表达人类情感的如画般的音乐已经穿透了他的灵魂,在心灵最深处扎下了根。贝多芬和海顿成了他喜爱的作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