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比尔(6)

安徒生童话精选[电子书]

小麦迪森赠给比尔一幅很不错的画,上面画着赫尔·盖布里尔先生吊在绞刑架上,手里拿着一根桦树枝,上面附有说明:“引导一位卓越的演员通过科学之路的第一位老师。”主持牧师的儿子普里姆斯,送给他一双新拖鞋,这双鞋子是牧师太太亲手做的;只是太大了些,比尔在一两年内还穿不上它。鞋底上用墨水写着:“一个悲伤的朋友的纪念物。普里姆斯。”

赫尔·盖布里尔全家出动,把比尔送上了火车。

“不能说你离开我们时没有辞行!”太太说。她在火车站吻了他。

“我并不觉得难为情!”她说,“一个人只要光明正大,他就可以做任何事!”

汽笛响了——小麦迪森和普里姆斯欢呼着,“小东西”们和他们一起与比尔高声道别。太太擦擦她的眼睛,挥动着手帕,盖布里尔先生则仅仅说了一声“再见!”

一个个村庄和车站飞驰而过,那儿的人和自己一样幸福吗?他想着这些,感叹着自己的好运气。他又想起了那只看不见的金苹果。当他还是个孩子时,祖母看见它在他的手里。他还想起在阴沟里的发现,特别是刚刚恢复的嗓音和学到的知识。他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他心中幸福地歌唱着,并竭力地控制住自己,以免忍不住在车厢里放声高歌。

城市的塔楼出现了,很快一幢幢建筑物扑面而来。火车到达车站,母亲和祖母在那儿等着,还有人陪着她们,宫廷装订员霍“装订”整齐的霍夫太太,父姓弗兰德森,不管是处境困顿或是一帆风顺,她从来不会忘记朋友,她像母亲和祖母那样亲吻了比尔。

“霍夫没办法和我一块儿来,”她说,“他正在家里工作,为国王的私人图书馆装订一套选集。我和你一样有自己的好运气。我有霍夫和放着一把摇椅的炉边角落。每周你和我们吃两顿饭,你将会看到我的家庭生活;它是一出完整的芭蕾舞剧。”

母亲和祖母几乎没有和比尔说话的机会,但她们都看着他,眼睛闪着幸福的光彩。比尔坐马车去声乐教师的家,那里是他的新家。她们又是笑又是哭。

“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祖母说。

“他的样子和离开时一样和善,”母亲说,“今后在戏院里他还会这样。”

马车在声乐教师家门口停了下来,但他出门了;一个老仆人打开门,带着比尔上楼进了他的房间。只见墙上挂着许多作曲家的画像,一尊白色的石膏半身像在壁炉上幽幽地发着光。那位老仆人虽然有点单调乏味,但是很值得信赖。他指给他看写字台抽屉和衣服挂钩,他还十分乐意地为他擦靴子。接着声乐教师回来了,亲切地握着手表示热烈欢迎。

“这就是我们住的房子!”他说,“别客气,就像在自己家里好了。你可以弹客厅里的钢琴。明天我们要听听你的嗓音怎么样了。这是我们的城堡看守人,我们的管家。”他向老仆人点点头。“一切都井井有条。卡尔·马里亚·凡·韦伯,壁炉上的那尊像,为了欢迎你的到来还特意重新刷了白粉,它太脏了,但是那压根儿不是韦伯,而是莫扎特,是从哪儿搬到这里来的?”

“那是老韦伯,”老仆人说道,“我把它搬到石膏匠师傅那儿粉刷,今天早上又把它搬回来了。”

“但这是一尊莫扎特的半身像,而不是韦伯。”

“请原谅,先生,”老仆人说,“它是老韦伯,被刷干净了。就因为这样您不认识它了。”

粉刷匠可以证明这一事实的。

但是从粉刷匠那儿老仆人得到的答案是,韦伯已经被摔得稀烂,所以给了他莫扎特来代替,也就是放在壁炉上的那个。

第一天比尔没有唱也没有演奏,但是当他走进放着钢琴的客厅,看到上面放着歌剧《约瑟夫》的乐谱,他唱起了《我第十四个春天》,嗓音犹如铃儿般悠扬悦耳。歌声真挚、单纯,而且洪亮饱满,声乐教师的眼睛湿润了。

“就应该是这样的,”他说,“而且还会更好,现在盖上钢琴盖吧,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但我已经答应过妈妈和奶奶今晚去看她们了。”他匆匆忙忙地走了。夕阳西下,他童年时居住的房子被洒上了一层光辉,墙上的碎玻璃也闪闪发光,就像一个钻石砌成的城堡。

母亲和祖母正在阁楼里等着他呢,上阁楼有很多台阶,但他三步并作一步地冲上去,到了门口,母亲和祖母都出来吻了他并与他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