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里,我俩——帕苏克和我,很少言语。晚上,我们像死尸挺在雪里;早上,我们前进,像两具行尸,死气沉沉。没有松鸡,没有松鼠,也没有雪鞋兔——一切精光。河水在白外套下默流着,莽林里的树汁都上了冻。天气奇冷,和我们眼下一个样;晚上,夜星近极了,大极了,跳跃着;白天,阳光从林子间贴着地平线射过来,我们行进着,阳光就在林子间闪个不停,使我们觉得眼前好像有无数太阳。
“整个天空灿烂辉煌,积雪幻化成了亿万颗闪烁的、细小的钻石。可是既没热气,也没有声音,只有死寂的冻原。我说过我们前进犹如行尸,仿佛梦游,这梦乡里,时间已软化、融解了。脸,朝着远方的海,心,渴慕着远方的海,脚,奔向着远方的海。
“我们在塔基纳过夜,可一点也不觉得那是塔基纳。我们瞧着白马村,可是一点也没瞧出那是白马村。我们的脚踩在深谷里的地上,可是一点也不觉得。我们什么都不觉得。我们不停地跌倒,但我们的脸是朝着远方的海摔下去的。
“最后一点口粮光了,我俩——帕苏克和我,总是平分着吃,不过,她摔倒的次数越来越多,到麋鹿口,她就站不起来了。清晨已来到,我们仍在一条皮毯子下面躺着,不走了。我准备停在这儿,跟帕苏克手拉着手,一起迎接死亡的到来;就在这段时期,我变得成熟了,懂得了女人的爱情。此时我们离汉因斯教区还有八十英里,中间横着险峻的大奇尔古特山,山上常年刮着风暴。当时,帕苏克为了让我听得见,嘴唇贴着我的耳朵,说了很多话。现在她不再怕我生气,说出了心底的话,告诉我她如何爱我,以及我从未注意的许多事。
“她说:‘你是我的男人,查理,我是你的好妻子。我一直给你生火,给你做饭、喂狗,帮你划船、开路,我从无怨言。我从未说过,我爸爸的家里更暖和,或在契尔凯特吃的东西更好。你说,我就听,你吩咐,我就做。是吗,查理?’
“我说:‘对呀。’接着,她就说:‘你第一次到契尔凯特来时,没正眼瞧我一下,就把我买下来,像买条狗,带着就走,当时我心里恨极了,还害怕。不过那已过去很久了。因为你对我很好,查理,就像一个好男人待他的狗一样。你的心是冰冷的,那里没有我的位置,可你对我很公平,你为人很正直。每逢你做出勇敢的事情,干出伟大的事业时,我都和你在一起,我常把你跟别的种族的人相比,觉得你在当中光彩熠熠,你的话是真的,你从不失信。慢慢地我为你自豪了,后来,你就占据了我整个心灵。我也一心一意只想着你。你犹如盛夏骄阳,总是亮闪闪地打着转,不离高高的天空。无论我朝哪儿瞧,我都会看见这个太阳。可你的心总是冰冷的,查理,那儿没有我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