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女子-第2章

杰克·伦敦短篇小说集[电子书]

人们都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声,表示赞同。

“这女人叫作帕苏克。从她亲人那儿,我用公平的价钱把她买来。他们是海边的人,他们的契尔凯特图腾就竖立在一个海岬上。我没把她放在心上,也没留心她的相貌。因为她的眼睛总瞅着地面,她跟那些给扔到她们从来没见过的男人怀里的姑娘一样,又羞又怕。我说过,我没把她放在心上,因为我只想到我要走长长的路,需要一个人来帮我喂狗,而且在河上长途漂泊时,还需要一个人来帮我划桨。再说,一条毯子也满可以盖两个人;所以,我选上了帕苏克。

“我不晓得跟你们说过没有?我是给政府当差的人。要是没有,你们现在晓得了也好。我带着雪橇、狗和干粮,还有帕苏克,一起乘上了一艘军舰。向北行驶,一直开到白雪皑皑的白令海边,在那儿登陆——我跟帕苏克,还有那些狗。因为给政府当差,政府给了我一笔钱,几张地图,那上面的地方谁也没去过,此外还有几封信。这些信都是密封的,而且封得很巧妙,再大的风雪也不怕,我得把它们交给困在茫茫的麦肯齐河冰块当中的北极捕鲸船。除了我们自己的育空河——万河之母以外,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河。

“这都不提了,因为我要讲的,跟捕鲸船或我在麦肯齐河边度过的严冬都没关系。后来,春天来了,白昼长了,雪面融成了一层冰,我们——我同帕苏克,就向南走,要走到育空河一带。这路可难走了,不过总算有太阳给我们指路。我说过,当时这儿还是一片平川,我们就撑起篙,划着桨,溯流而上,一直划到四十英里站。又瞧见了白人,这可让人兴奋,因此我们上了岸。那个冬天很难熬。阴森的天和寒气逼得我们扛不住,同时又闹饥荒。公司的代理人分给每个人四十磅面粉、二十磅腌肉,没有豆子。狗嗥个不停,大伙的肚子都凹进去了,脸上全是一道道的褶皱,壮汉成弱人,弱人就归天了。害坏血病的也不少。

“后来一天夜里,我们都来到商店里,货架上空空如也,使我们更感饥饿。借着炉火我们低声谈起来,蜡烛已藏好,要留给活到春天的人。我们商量着,决定派一个人到海边去,把我们的境况告诉外面的人。这时大家的目光全射到我身上来,因为每个人都清楚我是个行路高手。当时我就说,‘沿海岸到汉因斯教区,一共有七百英里路,而且每一英里路都要套上雪鞋来走。把你们最好的狗和最好的粮食给我,我愿跑一趟。同时,帕苏克也得跟我一道走。’

“这些条件他们全答应了,可是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他叫作杰夫,是个美国佬,身高体壮,口气不小。他说他也是个卓越的行路老手,生来就善于在雪中行走,而且是吃水牛奶长大的。他愿意跟我一起去,要是我在路上不行了,他会把信带到教区。当时我还年轻,对美国佬还不大了解。我哪里知道说大话的人都不行呢?我哪里知道雄心勃勃的美国佬都金口难开呢?于是我们三个人——帕苏克、杰夫和我,就带着几只最好的狗和最好的粮食一起上路了。

“好吧,你们都在雪地里当过开路先锋,扳过雪橇的舵杆,见惯了壅塞的冰块;我就不必谈路上的艰险了。我们有时一天走十英里,有时一天走三十英里,不过多半是一天十英里。所谓最好的粮食也不好,而且我们一开头就得省着吃。同样的,那些挑出来的狗也都不中用,我们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使它们前进。到了白河,我们的三辆雪橇变成了两辆,可我们只走了两百英里路。好在我们没浪费什么;那些没命的狗全进了活命的狗的肚子里。

“一路上,我们既没听到一声问候,也没看到一缕炊烟,我们一直走到佩利。我本来想在这儿补充一点粮食;还打算把杰夫留在这儿,因为他老是喘个不休,他已走累了。可是这儿的公司代理人咳嗽、气喘得很厉害,病得眼睛放绿光,而且他的地窖也几乎空了;他让我们瞧了一下传教士的空粮窖和他的坟,为了防狗去挖,那上面堆满了石头。那儿还有一伙印第安人,不过没有小孩和老头,不用说,他们没几个能挨到春天。

“我们只好肚子空空,揣着一颗沉重的心上路了,前面还有五百英里,而在我们和海滨的汉因斯教区之间,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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