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致意-谢幕式

福尔摩斯探案集[电子书]

“对极了,华生。这就是用我的闲情逸致结成的硕果,堪称近些年的一部杰作哩!”他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来,读出它的题名,正是《养蜂实用手册——附蜂王分工考》。“我独自完成的。白天操劳,晚上执笔,这本小册子也算是我一片心血的结晶。我时时守望那些忙碌的蜂群,有如当年我曾经督视伦敦的恶势力一样。”

“可你怎么又接案子了呢?”

“哈,我自己也时常觉得不可思议。单单外交部长一个人出面,我还能搪塞一下,可是当首相大人也屈驾光临寒舍,就——是这样的,华生,沙发上的这位绅士对我国人民实在友好。他一手扶植了一班人马。事态越来越糟糕,可是天晓得为什么会出那么多岔子。一批间谍因此被怀疑甚至逮捕,但是很明显存在一个强大的幕后轴心。毋庸置疑,必须及早铲除。我被委以重任,一定要侦破此案。整整花了我两年的时间,华生,其中倒也不乏乐趣。我一说,你就知道事情的前后有多么曲折。我在芝加哥混迹,在布法罗某个爱尔兰秘密组织里洗炼,又给斯基巴伦的警察惹了大麻烦,最后这才引起冯·波克手下的注意,还推荐我说是块好料。自此以后我赢得他的信任,而他根本没察觉自己的大部分情报早已是狸猫换太子,连同手下五名得力干将也都挨个被请君入瓮。我在暗中守着他们,华生,果子一熟就要摘掉了。哎,华生,但愿你安好如故啊!”

最后的一番陈词特别致予冯·波克本人,适才他撑开眼帘,喘过一通,安静地躺着,听福尔摩斯说话。这会儿他忍不住大发雷霆,德国骂语滔滔不绝,一张脸都气歪了。任由他在一旁诅詈赌咒,福尔摩斯继续飞快地查阅着各类文件。

“虽然调子凌乱,德语还是所有语言中最富意味的一种。”福尔摩斯评论道。此时冯·波克已是筋疲力尽,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喂!喂!”他接着说,眼睛盯着手上一张摹图的一角,正要把它收进箱子。“笼里还趴着一只鸟哩。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出纳竟如此混蛋,尽管我早就有一只眼睛盯上他了。冯·波克先生,您得担待不少呀。”

那位俘虏终于在沙发上挣扎着直起身来,带着又惊又气的古怪神情盯住眼前两名劫匪。

“我会以牙还牙的,阿尔塔蒙,”他一字一顿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调重弹,还挺受用,”福尔摩斯说,“过去的日子里我可时常听到哩。这是去世不久的莫里亚蒂教授钟爱的调子。陆军上校塞巴斯蒂恩·莫兰也喜欢哼上两句。可是我还活着,并在南方的丘陵平原上养蜂。”

“去死吧,你这个双面间谍!”德国人怒吼道,拼命要绷断绑住手脚的皮带,喷火的双眼冒着腾腾杀气。

“不,不,还不至于那么糟,”福尔摩斯微笑着道,“正如我刚才的谈话所说,芝加哥的阿尔塔蒙先生其实并不存在。我借用他的身份,不过是虚拟罢了。”

“那么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其实无所谓,可既然这件事引起您的兴趣,冯·波克先生,我应该说您并非是您的家族成员中最早跟我打过交道的。过去我在德国干过不少买卖,所以我的名字对您而言或许非常熟悉。”

“我愿洗耳恭听。”普鲁士人冷冰冰地说。

“当您的堂兄亨里希还做御使的时候,是我促成了艾琳·艾德勒和前波希米亚国王的分手;也是我挽救您的舅父格拉芬斯坦伯爵免遭虚无主义者克洛普曼的毒害。我还——”

冯·波克吃惊得坐了起来。“都是同一个人。”他嘶喊着。

“对极了。”福尔摩斯说。

冯·波克哀叹一声,颓然地倒在沙发上。“大部分情报都由你经手,”他哭丧着说,“还有什么用?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全毁啦!”

“肯定是有点靠不住,”福尔摩斯说,“本来都需要核实一下,可您哪儿顾得上?你们的海军司令或许将发现我国新型钢炮的威力超过了他的预期,而巡洋舰嘛也跑得快了那么一点。”

绝望的冯·波克不由得喉头一紧。

“还有许多其他细节,到时候无疑会逐一揭晓。但您拥有一种德国人罕见的素质,冯·波克先生。您是位冒险家,因而并不该对我抱以怨恨,只要您意识到您也曾瞒天过海暗渡陈仓,到头来却机关算尽自投罗网的话。无论如何,您已为自己的祖国付出了全力,我也为我的祖国付出了全力,还有什么能较此更为天经地义的呢?而且,”他一边把手放在这位沮丧的仁兄的肩上,一边不客气地继续说道,“总好过落入某些龌龊的敌人手里。这些文件现在都准备好了,华生。如果你能搭把手解决掉我们的俘虏,我想马上就可以启程到伦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