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怎么对不起你呢?”维尔福喊道,他的神志已经在理智和疯狂的边缘游移,在那既非梦幻又非觉醒的雾霭中飘忽,“我怎么对不起你呢?说吧!讲吧!”
“您曾判处我缓慢而可怕地死去,您害死了我的父亲,您剥夺了我的爱情自由,您摧毁了我的前程和婚姻!”
“您是谁?您究竟是什么人?我的上帝呀!”
“当初您把一个可怜的人打入伊夫堡的黑牢,我就是他的幽灵,这个幽灵终于从他的坟墓中爬了出来,上帝给他戴上基督山伯爵的面具,赐他数不尽的钻石和黄金,为的就是让您直到今天才把他认出来。”
“啊!我认出来了!我认出你是谁了!”检察官说道,“你是……”
“我是爱德蒙·唐泰斯!”
“你是爱德蒙·唐泰斯!”检察官一把抓住伯爵的手腕喊道,“那好,走!”
他拉着伯爵往楼上走,基督山不禁感到愕然,跟着他上了楼梯,不知道检察官拉着他要去什么地方,但已经预感到又发生了什么灾祸。
“看吧!爱德蒙·唐泰斯,”维尔福指着他的妻子和儿子的尸体朝伯爵说道,“看吧!睁眼看看吧,你报仇雪恨了吧?”
基督山一看到眼前这可怕的惨象,顿时变得面无人色。他一下全明白了,他已经超越了报仇的权限。他也明白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说:‘上帝为我所想,与我同在。’”他怀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焦虑心情扑倒在孩子的尸体旁,伸手拨开他的眼睛,又摸了一下他的脉搏,接着抱起他冲进瓦琅蒂娜的房间,把房门紧紧┧上……
“我的孩子!”维尔福喊道,“他抢走了我孩子的尸体!喔!该死呀!太不幸了!你这该死的!”
他想跟在基督山后面也冲过去,但就像在做梦似的,他只觉得自己的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他的眼睛鼓起,几乎要把眼眶撕裂,手指掐住胸口的肉渐渐往里抠,抠出的血染红了指甲。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整个脑子都在沸腾,头颅显得又窄又小,颅顶似乎被冲开,大脑陷入了熊熊燃烧的火海。他木然地站着愣了好几分钟,最后他的神志终于陷入了彻底紊乱的可怕境地。这时,他大喊一声,接着又一阵阵地哈哈大笑,急急匆匆地奔下楼去。
一刻钟以后,瓦琅蒂娜房间的门重新打开,基督山伯爵又一次走了进来。他脸色刷白,目光忧郁凄楚,只觉得胸中憋闷喘不过气来。他那脸容在平时是这样平静和这样庄重,而此刻他却是愁眉锁眼,黯然神伤。他手里抱着那个再也抢救不过来的孩子。他单腿跪在地上,虔诚地把孩子放在母亲身旁,让他的头偎在母亲的胸上。随后他站起身,走出房间,下楼的时候见到一个仆人。“维尔福先生在哪儿?”他问道。仆人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朝花园那边指了指。基督山走下小楼前的台阶,匆匆朝仆人指的方向走去,只见维尔福已被仆人团团围住,他手里拿着一把铁铲,正疯狂地在地上刨着。
“这儿也没有,”维尔福咕哝着说,“这儿也没有。”说完,他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又挖。
基督山走到他身旁,轻声对他说道:“先生”,这口气几乎到了卑逊的程度,“您虽然失去了一个儿子,但是……”
维尔福没有听,也听不明白,他一下把基督山的话打断。“喔!我会找到他的,”维尔福说道,“你们说他不在这儿,我不管,我一定要找到他,哪怕到了最后审判的那一天,我还要找。”
基督山顿时惊愕失声,往后退去。“噢!”他说道,“他疯了!”接着,他似乎害怕这幢凶宅的墙壁会倒下把他压住,疾步走到外面街上,心中不由得第一次产生了疑虑,他这样做到底应该不应该?“喔!够了,这样已经够了,”他说道,“那最后一个一定得保住。”
基督山回到香榭丽舍大街的寓所,正好碰上摩莱尔也在那儿。摩莱尔默默无语,幽灵似地在那儿游荡,仿佛在静候上帝指定的,他该返回自己坟墓的时刻。
“您准备一下吧,马克西米利安,”基督山微笑着说道,“我们明天离开巴黎。”
“您在这儿没有别的事了吧?”摩莱尔问道。
“没有了,”基督山回答道,“事情不能做过头,这是天理不┤莸摹!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