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搜人确实把安德拉折腾了一番,现在他觉得不用再慌了。那么,到这儿来搜他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刚破晓,电报已拍向四面八方,各地几乎立即接到通报,于是纷纷把当局头头脑脑叫醒,马上投入警力开始搜捕杀死卡德罗斯的凶手。贡比涅有王室的行宫,贡比涅是狩猎胜地,贡比涅而且是军事重镇,这儿的长官、宪兵和警官真是人多势众,电报刚传来命令,搜捕就立即开始了。钟瓶旅馆是城里的第一家大旅馆,理所当然,搜查首先从这儿开始。另外,据夜间在市政厅站岗的哨兵报告——市政厅同钟瓶旅馆相毗邻,的确看到好几名旅客在夜间到这家旅馆投宿。清晨6点钟换岗下来的哨兵甚至还记得,他刚上岗的时候,也就是4点钟零几分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年轻人骑了一匹白马过来,马背上还有一个农家孩子,那年轻人在广场下了马,把那小孩和马都打发走了,然后过去敲钟瓶旅馆的门,旅馆给他开了门,他进去后门又随手关上了。这个年轻人那么晚才投店,情况实属异常,于是疑点都集中到他身上。而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就是安德拉。正是掌握了这些情况,警长和当队长的那个宪兵一起朝安德拉住的房间门走去,只见那房门已经是虚掩着了。
“噢!噢!”队长说道,这是个老狐狸,对这一套诡诈他无所不知,“开着门不是个好兆头,我情愿这门插上三道锁才好!”
果然,安德拉留下的便条和别针证实了,或者更确切地说,证明了这糟透了的情况:安德拉逃走了。我们之所说:“证明”,因为那位队长不是那种见到一个证据就相信的人。他环顾四周,朝床底下瞄了一眼,撩开窗帘望了望,打开橱门看了看,最后走到壁炉前站下。安德拉早有防备,他在炉灰上踩的脚印全都抹平,所以脚印一个也没有留下来。
然而这终究是个出口,在当时这种情况下,只要是出口都必须严格检查。队长命令抱来干柴和草秸,他像填什么臼炮炮膛似地,把壁炉塞得满满的,然后点火烧。火把壁炉内壁的砖烧得劈啪劈啪直响,一股浓烟顺着烟道往上窜,像火山喷出的浓雾一样冲上天空,但是没有像预料的那样,不见罪犯从上面掉下来。原来安德拉从小就同社会作对,虽然那个宪兵体面地提成了队长,安德拉的本事也决不在哪个宪兵之下,他估计到会用火攻,早已爬到屋顶上,缩成一团蹲在烟囱边上。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得救有望了,因为他听到那队长在喊另外两个宪兵,大声对他们说:“他不在这儿。”但他慢慢伸出脖子,看到那两个宪兵没有像一般情况下,一听到刚才说的情况就撤下来,相反,他只看到他们加倍警惕起来。于是他也朝四下望了一眼。市政厅是16世纪的一座高大建筑,像一座壁垒高高耸起,从这大楼右边的窗口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这边屋顶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旮旯,就像从山上俯视山谷一样一览无余。安德拉知道,他马上就会看到宪兵队长从这大楼的某个窗口探出脑袋瓜来。只要一被人看到,他就完了,在屋顶上追逐起来,他就插翅难飞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只有重新下去,但不是从上来的老路,而是从另外一条完全一样的路溜下去。他扫了一眼,看到有个烟囱没有冒烟,于是匍匐爬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烟囱口钻了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市政厅的一扇小窗突然打开,宪兵队长的脑袋伸了出来。仿佛安在这大楼上的一块石刻浮雕,这张脑袋贴在窗口一动不动呆了一会儿,最后只听得一声失望的长叹,那脑袋缩回楼里。这位队长依然十分镇静,严肃得就像他所代表的法律一样,对聚在广场上围观的人群中喊出的千百个问题一概不理,只顾自己穿过广场又回到旅馆。
“怎么样?”那两个宪兵不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