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去给我们沏茶,巴蒂斯坦。”基督山说道。
巴蒂斯坦一声不吭便退了出去,一转眼的工夫他手托茶盘又回到客厅,茶点的一套东西应有全有,都在盘里放着,仿佛这是神话里的茶点,都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
“说真的,”莫瑟夫说道,“我钦佩您,我亲爱的伯爵,并不在于您金玉满堂,或许有人比您更富有;也不在于您的聪明才智,博马舍虽不比您更聪慧,但也同您并驾齐驱。我所钦佩的是您的仆人侍候您的这种方式,他们不用再多说一句话,一分钟之内,一秒钟之内您要的全都办好了,仿佛他们听您敲那铜铃的样子就猜到您有什么吩咐,仿佛您吩咐要的东西,都是随时准备好了的。”
“您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们知道我的习惯。譬如说——您不妨先看一下吧。您喝茶的时候不想要点别的什么吗?”
“当然要ⅲ我很想吸烟。”
基督山靠近他那铜铃,在上面敲了一下。一秒钟后一扇暗门打开,阿里拿着两只土耳其长管烟斗进来,每只烟斗上都已装满了拉塔基亚叙利亚地名。的上等烟丝。
“真是神了。”莫瑟夫说。
“不,不,这算不了什么。”基督山道,“阿里知道我在喝茶或喝咖啡的时候一般都要吸烟,他知道我吩咐上茶,他也知道我是和您一起回来的,他听见我在喊他,而且知道为什么喊他,更主要的是他的故乡以烟斗款待来客,于是他把烟斗给我送来,而且不是一只,而是两只。”
“当然,您这样解释完全说得通,不过也只有您才能……呵,我现在听到的是什么声音?”莫瑟夫朝门口欠了欠身,果然从门那边传来像吉他一样的乐器声。
“很好嘛,我亲爱的子爵,今天晚上您是非听音乐不可的了,唐格拉小姐的钢琴您算躲过了,现在却得听听埃黛的单弦小提琴了。”
“埃黛!这名字多可爱呀!这么说,除了拜伦诗中的人名以外,世界上还真有名叫埃黛的女人?”
“当然有。埃黛这个名字在法国的确罕见,但在阿尔巴尼亚和埃皮鲁斯却是个很常见的名字,就像你们说的贞洁、娴静、天真那样,按你们巴黎人的说法,这是一种教名。”
“噢,太美了!”阿尔贝说道,“我还真希望我们法国女子叫什么仁慈小姐、静谧小姐、贞洁小姐!您说,要是唐格拉小姐不叫她现在的克莱尔—玛丽—欧仁妮这个名字,而是取名叫贞洁——娴静——天真·唐格拉小姐,喔,教堂的结婚通告上写这么一个名字,那多有意思呀!”
“看您这疯样!”伯爵说,“别这么大声说笑了,埃黛或许会听到的。”
“她会生气吗?”
“不会。”伯爵说道,口气中充满了傲气。
“她是不是很和善?”阿尔贝问道。
“这不叫和善,这是本分,一个女奴决不可对她主人生气。”
“算了吧,您也不要开玩笑了,难道现在还有奴隶?”
“当然有,埃黛就是我的女奴。”
“果真如此,您的所作所为,您所拥有的一切,确实与众不同。基督山伯爵先生的女奴,这在法国倒也是一种身分。照您这种一掷千金的样子算,这个身分大概值10万埃居一年。”
“10埃居?当初这可怜的姑娘的身价岂止这个数目!她是生在堆金叠玉的地方,跟这些财富一比,《一千零一夜》里的财宝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这么说,她真是位公主?”
“您这话说对了,而且在她们国家,她这公主还是一位极其高贵的公主呢。”
“我倒是料到了,可是这样显赫的一位公主怎么沦为奴隶的呢?”
“狄奥尼西奥斯古代意大利西西里岛上的叙拉古国国王(前395—前340)。叙拉古即今锡腊库扎。这暴君怎么变成小学教师的呢?那是战争造成的风云变幻,我亲爱的子爵,时乖命蹇呀!”
“她的名字也是天机不可泄漏的吗?”
“对别人是这样,不过对您则又当别论,亲爱的子爵,因为您是我的朋友,不过您得答应决不张扬,您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对吗?”
“喔,我可凭我名誉发誓。”
“您知道艾奥尼纳总督的身世吗?”
“阿里—特伯兰吗?我当然知道,家父就是在他麾下发迹的。”
“有这么回事,我都忘了。”
“那么,埃黛是阿里—特伯兰的什么人?”
“说来很简单,就是他的女儿。”
“什么?阿里总督的女儿?”
“对,她母亲是瓦齐丽姬。”
“现在她是您的女奴?”
“噢,是的,我的上帝!”
“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有一天我路过君士坦丁堡的市场,我把她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