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不错,是公谊会教徒,当然ⅲ那种又宽又大的帽子他不戴,那种粟色会袍他不穿。”
“他有没有朋友?”
“有,凡是熟悉他的人都是他的朋友。”
“可是,他总会有什么仇敌的吧?”
“只有一个人。”
“叫什么名字?”
“威玛勋爵。”
“他在什么地方?”
“目前正在巴黎。”
“他会不会向我提供情况?”
“会提供很有价值的情况,他在印度的时候扎科纳也在。”
“您知道他住什么地方吗?”
“住昂坦路一带,但我不知道是哪条街和多少号。”
“您跟那英国人不和吧?”
“我和扎科纳好,他讨厌扎科纳,所以我同他很冷淡。”
“长老先生,您是否认为基督山伯爵这次来巴黎之前从不曾来过法国?”
“啊,您问这个,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您。没有,先生,他以前从不曾来过,因为六个月前他还找我打听情况。可是当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巴黎,于是推荐卡瓦勒康蒂先生向他介绍情况。”
“安德拉吗?”
“不。巴尔托洛梅奥,老卡瓦勒康蒂。”
“很好,先生,最后问您一件事,我以人道和宗教名义,请直截了当告诉我。”
“说吧,先生。”
“您是否知道基督山伯爵先生买下奥特伊一幢别墅,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当然知道,因为他对我说过。”
“出于什么目的,先生?”
“想在那里建一所疯人院,同皮扎尼男爵在巴勒莫办的完全一样。您知道那所疯人院吗?”
“是的,先生,听说名气很好。”
“这所疯人院办得很是了不起。”长老说到这儿向客人鞠躬行礼,似乎在示意他想重新捡起被打断了的工作。来客或许看出了长老的意思,也可能是要问的问题都已问完,于是也站起身。长老送他到门口。
“您乐善不倦,”来客说道,“虽然人家都说您非常富有,但我们想冒昧捐献一些东西,请您代我布施给穷苦人,想必您会俯允收下的吧?”
“谢谢,先生,在这世上只有一件事我惟恐有失,即本人布施的必须是本人自己所有的。”
“可是……”
“这一决心永不更改,不过您可以自己寻找机会,先生,而且一定能找到。喔,富人走的一路上,擦肩而过的穷苦人触目皆是!”长老又一次鞠躬,一面把门打开,来客也鞠躬告辞,走了出去。
马车把那人径直送到维尔福先生府邸。一个钟头以后,马车又驶出府邸,这一次是驶向方丹—圣乔治街,在5号门前停下。这是威玛勋爵的寓所。来客原已给威玛勋爵写了信,希望面谈一次,威玛勋爵答应10点钟见面。警察局长派来的人到的时候10点钟还差10分钟,所以他得到的回话说威玛勋爵本人一向十分守时,这时他还没有回寓所,但10点钟整他一定会回来的。来客于是到客厅等候,这客厅普普通通,同所有带家具出租的寓所的客厅一模一样。
室内有一只壁炉,壁炉架上摆了两只塞夫勒法国地名。产的现代瓷瓶;一只挂钟,上面饰有弯弓欲把爱情之箭射出的爱神像;一面用两块玻璃拼成的大镜子,镜子两侧各有一个雕像,一边是手持盲杖行路的荷马(古希腊诗人,专事行吟的盲歌手(约前9—前8世纪)。),另一边是求人施舍的贝利赛尔(拜占庭帝国将领(500—565)。);一色灰的壁纸,铺了黑色印花红呢的地毯,这就是威玛勋爵的客厅。客厅里点着几盏灯,每盏灯都有一只球形毛玻璃灯罩,所以灯光暗淡,像是知道警察局长派来的人在强光下眼睛已经受不了,于是特地为他把灯光调暗似的。
来客等了10分钟,挂钟敲响10点钟,刚敲到第五下门便打开,威玛勋爵走了进来。威玛勋爵个子中等略微偏高,红棕色的髯须稀稀落落,脸色白皙,浅黄色的头发开始花白。他的一身穿着完全是英国人那种怪里怪气的装束,也就是说,上身穿的蓝衣服钉了金纽扣,披肩式大翻领上绣了花,1811年穿的衣服倒是这种样子。白背心是克什米尔短绒的,裤子是紫花布的,裤脚短了三寸,好在脚管下面还有也是紫花布的吊带,脚管不至于往上滑到膝盖。他一进来就说道:“您知道,先生,我不讲法语。”
“我至少知道您不喜欢讲我们国家的语言。”警察局长派来的人说道。
“不过,您可以讲法语,”威玛勋爵接着说,“因为我虽然不讲法语,但我能听懂。”
“至于我,”来客改用英语说,“我讲英语也相当自如,完全可以进行谈话,所以您不必感到为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