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箱子不在了?”唐格拉夫人已慌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只是喃喃问了一句。
“不要以为我这么一找就死心了,”维尔福接着说道,“不,我接着把整个树林搜了一遍。我想,害我的那个刺客把那木箱重新挖了出来,以为是什么宝物,于是想窃取把它带走了,后来他发现自己弄错了,他自己也挖了一个坑,把箱子埋了。可是树林里什么也没有找到,我又冒出一个想法,他不会这样小心,只是随手把箱子扔在哪个角落算了。假如是这样,我只有到天亮以后才能找,我又上楼回到房间,等天亮了再说。”
“噢,我的上帝!”
“天一放亮,我又下楼。我首先到树林里找,希望能发现黑夜中不曾注意到的蛛丝马迹。我挖开的土竟然有20多尺见方,两尺多深,一个工人一天勉强挖的土方,我一个人只用一个钟头的工夫全干完了,但毫无结果,我什么都没有发现。我想到箱子可能被扔在哪个角落,于是我按这个假定去找。箱子说不定就在通小门的那条路上,但找来找去跟一开始找的结果一样,什么也没有找到,我的心都凉了,又回到树林,然而树林里已没有任何希望了!”
“喔!”唐格拉夫人喊道,“真是把人都要逼疯了!”
“我一度也真希望自己疯了的好,”维尔福说,“就是没有这福气呀。我又振作些精神,冷静想了想,我问自己,那人为什么要把死婴抱走呢?”
“您早就说了,”唐格拉夫人接着说,“这是为了留个证据。”
“噢,不!夫人,再一想,这是不可能的。尸体不可能在家里放上一年的,总得要向法官说,还得出来作证,但是这些事都没有发生。”
“啊!所以说……”埃尔米娜心中为之一震,问道。
“所以说,可能是节外生枝,情况对我们就更严重,更倒霉,更吓人了。可能是孩子没有死,刺客把他救了。”
唐格拉夫人啊的一声可怕地尖叫起来,她紧紧抓住了维尔福的双手。“我的孩子没有死!”她说道,“您把我的孩子活埋了,先生!您没有弄清楚我的孩子是死是活就把他埋了!啊!”唐格拉夫人猛地一下站起,冲向检察官,两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几乎是咄咄逼人一般地站他面前。
“我怎么能知道呢?这话我也只是对您随便一说而已。”维尔福回答道,目光已变得凝滞不动,看来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也已到了近于绝望和精神错乱的地步。
“啊!我的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男爵夫人喊道,一下倒在她的椅子上,用手帕捂着嘴呜咽哭泣起来。
维尔福镇静了下来,知道要转移这一场出于母爱而向他劈头盖脑打来的风暴,必须让唐格拉夫人像他现在一样,心中感到恐惧才行。“所以,您应该懂得,假如情况果真这样,”维尔福站起身,走到男爵夫人身旁,然后压低了嗓门说道,“我们已到了绝境,这孩子还活着,而且有人知道他还活着,有人掌握我们的把柄。既然基督山当着我们说挖出一个死孩子,其实孩子根本不在那儿,我们的把柄已被他捏住了。”
“上帝啊,上帝在主持公道,上帝在为冤魂报仇!”唐格拉夫人喃喃说道。
维尔福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像咆哮一样喊了起来。
“可是这孩子呢,这孩子究竟怎么啦,先生?”唐格拉夫人问道,那口气俨然是一位固执的母亲。
“噢,我是怎样不遗余力地找他哟!”维尔福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臂回答说,“多少个漫漫长夜我不能入眠,一遍又一遍地呼喊他!多少次我梦想自己能富甲天下,能从100万人那里买下100万个秘密,从中找到我自己的秘密!最后有一天我第一百次拿起铁铲,第一百次问自己那个科西嘉人到底能把那孩子怎么着。对一个亡命徒来说,孩子终究是个累赘,或许他发现孩子还活着,于是把他扔河里了。”
“噢,不可能!”唐格拉夫人喊道,“一个人为报仇可以去杀人,但不会故意溺死一个孩子!”
“可能是这样,”维尔福接着说,“把孩子送育婴堂去了。”
“啊,是的,是的!”男爵夫人喊道,“我孩子是在那儿,先生!”
“我急忙赶到育婴堂,打听到就在那天夜里,也就是9月20日夜间,是有人把一个孩子放到育婴堂收孩子的圆转柜上了,孩子的襁褓是一块细麻纱巾,已经故意撕掉了一半,留下的半截上面有男爵的冠冕图和一个H字母。”
“一点不错,一点不错。”唐格拉夫人喊道,“我的手帕衫巾上都印这标志。纳尔戈纳先生是男爵,我自己的名字叫埃尔米娜(埃尔米娜的法语拼写为Hermine,起首字母H即为标志中的字母。)。谢谢,我的上帝!我的孩子没有死!”
“是的,他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