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第四章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电子书]

“城里要开始大屠杀了,你知道吗?”

谢廖扎惊讶地瞪大眼睛:

“不,不知道。”

门德尔把干瘦的黄手放在谢廖扎的肩膀上,像父亲般坦诚地说道:

“会有一场大屠杀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他们要把犹太人赶尽杀绝。我想问问你,在这场灾难中,你想不想帮助自己的伙伴们?”

“当然想帮助,只要我能做得到。门德尔,你说吧!”

排字工们都在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

“谢廖扎,你是个好小伙子,我们信得过你,再说你的父亲不也是工人嘛。现在你就跑回家去和你父亲商量一下,能不能让几个老人和妇女到你家去避一避。至于谁到你家去,我们来商量决定。然后再问问你家里的人,还有什么人家可以安排,我们躲个一时半会儿的。这些匪徒暂时还不会对俄罗斯人下手,谢廖扎,快去吧,时不等人。”

“好的,门德尔,你尽管放心。我马上到保尔和克里姆卡家去一趟,他们肯定也会接受的。”

“等等!”门德尔拦住了要走的谢廖扎,不放心地问:

“保尔和克里姆卡是什么人?你对他们很了解吗?”

谢廖扎自信地点了点头:

“当然了解,我的铁哥们儿。保尔·柯察金,他的哥哥是钳工。”

“啊,是阿尔乔姆。”门德尔放心了。“这个人我认识,我和他在一起住过。这人没得说,靠得住。快去吧,谢廖扎,尽快给我们一个回音。”

谢廖扎飞快地跑了。

在帕夫柳克和戈卢布开战后的第三天,屠杀犹太人的暴行就开始了。

败将帕夫柳克被赶出小城,夹着尾巴溜进了邻近的一个小镇。在那场夜战中,他一共损失了二十个部下,戈卢布方面的损失也不相上下。

他们匆匆忙忙地将死者运送到墓地,当天就草草地埋葬了,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因为他们的死实在没有什么可炫耀的。双方的头目就像两条野狗,刚见面就厮咬起来,再举行什么隆重的葬礼,确实有失体面。帕利亚内察本想大操大办,同时宣称帕夫柳克是赤匪,但是,以神父瓦西里为首的社会革命党委员会不同意这种做法。

那天夜间的冲突在戈卢布的队伍里引起了强烈的不满。这种不满情绪在戈卢布的警卫连内的反响尤其激烈,因为他们的损失最为惨重。为了平息不满的情绪,提高士气,帕利亚内察建议戈卢布举办一次“消遣”活动——这是他对屠杀犹太人的谑称。他以部队的不满情绪为由,向戈卢布证明“消遣”的必要性。起先,上校老爷不愿意在他与老板女儿举办婚礼之际破坏城里的安宁,但在帕利亚内察的威胁言辞之下,他还是同意了。

由于上校老爷已经加入了社会革命党,因此,大屠杀这一举措确实让他有点下不了台。他的对手肯定会散布流言,制造舆论,说他戈卢布是杀人狂,并且也一定会到“总”头目那儿去说三道四。不过,戈卢布暂时还无需十分仰仗“总”头目,他的军饷全靠自己筹集。再说,“总”头目自己也十分清楚他的手下是一批什么货色,他本人也不止一次地要求将“征集”的钱财上交,以满足政府财政的需求。至于杀人狂这个坏名,戈卢布早就是当之无愧的了。这次行动,只不过是添加了一个小插曲而已。

大屠杀是从清晨开始的。

天亮前,灰蒙蒙的小城晨雾弥漫,街上空无一人,死气沉沉。空旷的街道像一根湿漉漉的破带子,缠绕着破烂不堪的犹太人的居住区。小屋的窗户上都挂着窗帘,连百叶窗也紧闭着,见不着一丝光亮。

从外面看,仿佛家家户户都沉浸在黎明前的梦乡里。其实屋里的人并没有睡觉,他们都穿好衣服,挤在小房间里,等待着大祸临头。只有年幼无知的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无忧无虑地酣睡着。

这天早晨,戈卢布的卫队长——皮肤黝黑、长得像吉卜赛人、脸上刻有紫色刀疤的萨洛梅加叫喊了半天,才把戈卢布的副官帕利亚内察叫醒。

帕利亚内察睡得死沉死沉的,不停地做噩梦。他梦见一个青面獠牙的驼背妖怪用爪子不断地抓他的喉咙,搞得他整夜不得安宁。当他终于抬起疼痛欲裂的脑袋时,才明白是萨洛梅加在叫他。

“快起来,瘟神!”萨洛梅加晃着他的肩膀。“已经不早了,该动手啦!你怎么喝了这多酒?”

帕利亚内察完全清醒了,他坐起身来。胃疼得他咧嘴,他吐了口苦痰。

“动手干什么?”他昏头昏脑地瞪着萨洛梅加。

“动手干什么!干犹太人呀!忘啦?”

帕利亚内察这才想起来是什么事情。他差一点真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昨天晚上,上校老爷带着未婚妻和一群酒鬼到城外的庄园喝酒,个个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