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这样或者那样的回忆总是变成一道又一道的桎梏,他们微笑着,平和着,将它刺穿皮肤,妄想永生永世地铐留住我们,狂躁而又不安的心。
我再一次开始微微地颤抖,仿佛看见了所有死前的人们的挣扎,或许看起来温和的笑容也只不过是与这个世界唯一的告别。却突然看见领养我的那个疯女人,在某天夜里狰狞地笑着,仿若安静却如野兽般说出六个字:“我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你。”
再一次地回响,如同医师的话般,如播放音乐一般,循环地响起来,一次次地回应后,综合地结成几个字,带着丝微的颤抖,不安的情调。
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我!
一滴泪缓缓地流下,被这些世事的冷暖自知已经折磨的不像话,已经被折磨到临近崩溃。
“小塔?”天涯仿若惊讶地看着我,眼眸内有丝躁动的情绪。
我回过神,知道自己又一次犯了大忌。连忙把手背在脸上乱抹,笑着安抚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泪腺好发达。”
她愣了愣,然后企图勾起一个微笑,如我安抚她一样,安抚我,却没想到勾画出了自己担忧的思绪,只化为一声叹息。
“小塔,”她将头别过,不再看着我,“不要建筑一处藩篱,企图隔离你我之间所谓的世界。”
我动容,胡乱擦拭脸庞的手也停了动作。
原来,有那么多人曾经试图向走入我的世界。而是我,阻挡了他们,一次次地逃避了他们想面对我的心。一切,终是我无知时所犯下的过错。
那么,就由我来承担这样的后果。
终死,无悔、勿悔。
“天涯,这是我的选择。”我将视线移开,将手也放下,露出被揉的有些疼痛的脸庞,“抱歉。”
她发出一声轻笑,仿若自嘲,仿若劝慰,却也不再言语,只是呆滞地望着桌上杂乱的纸章,杂乱得摆放。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再次如上次一般的怒骂声,打砸声,哀嚎声……
看来,真的如里宸所说,“还真的那么捧场,每天都闹。”那些人似乎也总是不知疲倦,仿佛不闹个你死我活,也不会罢休。
在我和天涯之间变得安静着尴尬时,突然传来一声:“给老娘滚!”
我和天涯同时一愣,然后习惯性地看了看对方,连忙站起来,急促地跑到门边,将门打开露出一条缝隙。
一个女人,穿着极其露骨的晚礼服,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后背,她抓着裙子,脸庞侧面的慌乱让我们震惊,她只是一次次地大吼:“滚!”
我们注意到,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啤酒瓶,似乎被摔碎,端口锋利得不像话。
女人脚旁仍有玻璃片,似乎是刚刚才摔碎。
看来,我们并没有错过一场戏。只是这场戏是喜剧还是悲剧,无人知晓。
天涯突然将门拉开,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她转过头来,看见天涯时,突然发出一阵笑声,尖利的不像话。
“原来若卿也来这样子的地方玩呵,”她笑,笑的看起来很魅惑,只是眼神越发的犀利,“和你母亲一样,都是个婊子!婊子!”
天涯拉着我的手突然收紧,牙齿似乎轻轻地咬着下唇,却突然落下了一滴血,滴在地上,绽放出血花。
我惊讶,却不止如此。
她的另外一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一把刀,紧紧地攥着。那是把放在门旁的锋利的刀,她只是因为愤恨才随手拿起它,仿若想报复,将她所受过的所有冤屈,偿还在她身上。
仇恨在她的眼里,无限的萌发成一片汪洋,在那样的眼睛里,找不到当初的怜惜与柔和。
“白阿姨也不错呢。”她的声音压低了不少,却足以让整个杂闹的酒吧里的纷乱的人群都听到这句话。“也该亲口尝食你当初种下的恶果了吧,白夜。”
白夜尖利的笑声响起,笑的浑身颤抖,似乎望见了一出喜剧色彩十足的戏剧。
与她对质的人群突然攻击,一个痞子装扮的人手上握着一把刀,与天涯手上的刀一模一样,只不过拿着的人不是同一个,甚至不会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毫无犹豫地,将刀刺入她的身体里。白夜毫无反抗,笑的声音越发地大声,任由那个痞子装扮的人在她身上刺出一个窟窿。
她倒下的时候,仍然用那双眼睛看着天涯,甚至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那个疯女人曾经仿佛在我耳旁不断吼着的那句话。
“我,不会,放过,你!”
她会报复吗,真的会像俗话所说的那样,即使成了冤鬼,也会是恶鬼,报复每个生前无法割舍的人吗,无论爱的或者恨的人吗……
我恐惧,天涯手上的刀也松开了,掉在地上,她突然颤抖,颤抖的很厉害。与我一样,恐惧那个女人,恐惧那个名为白夜的女人,只因为,在她死前,眼里有她,有我。
在那样看似空洞的眸子里,居然有我和天涯。
我颤抖着身子抱住天涯,企图用自己与她同样的颤抖,抑制住她的恐惧。
然而,这样的后果也不过是扶住了天涯昏倒过去的身子。很轻,在我手里却变得不堪重负,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掉在地上,从此,碎成一片。
我哭出声来,一次次颤抖着声线大喊:“救命,救命……”
那群人一见伤了人,也似乎死了人,立即退出了“北汐”,北汐乐队的人连忙收拾被打砸的碎片,以及打救护车的电话号码。
里宸和Younger奔来,将我们两个扶起,交给了赶来的救护人员,然后连忙收拾一切,防止这一切闹大。
有条不紊地令人害怕,这一切。
生活,真的那样容易就会把我们逼疯。那样能怎么样,颠覆所有的风云,摆手就可以将那些所谓的纷争化大,化小,只凭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的心思。
原来,这一出闹剧,是喜剧,是能把人笑出眼泪的悲剧,是那样令人无助,不知所措的戏剧。在所谓糅杂了喜剧色彩的悲剧,结局如此令人无法操控,无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