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打你的牌,我的房间怎样是我的事。”我皱眉。
“你要睡觉给邻居看?都十一月了!你会感冒!”妈瞪着我。
“你再不出去,我就从这个破洞跳下去,反正你过了一个月才会发现我不见了。”我冷言冷语道。
“你说这什么话?!”妈咆哮着。
“数到三,我就跳下去。一!”我说,放下数学讲义,走到破洞旁。
妈一愣,只好留下我一个人。
其实这个房间还满应景的。
破了个大洞,跟我的心一样。
冰凉的感觉也一样。
这还多亏了老人那一掌,把我原本崩溃的家,再敲出一个大洞,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站在破洞前,看着天上残缺的月亮。
“乙晶应该还没睡吧?”我看着电话筒。
一道快速的身影在巷口飞奔,踩着我爸的烂奔驰跳上大破洞。
绿色唐装的老人。
果然。
“你到底是谁?”我心中已无讶异的感觉,只想知道这老人的来历。
这老人一身肮脏,但绝不是简单人物。
简单人物不会推倒墙壁。
“你师父。”老人清啜的脸庞,自信说道。
“嗯。”我跪了下来。
这个心态上的转变,不是单纯的“男子汉之间的盟约”,而是混合了想对自己前途投下原子弹的愿望。
没错,一切的迹象都显示,眼前的老头的的确确身怀高强武功,就跟漫画七龙珠里的龟仙人一样。但是在升学主义当道的台湾社会中,拜师学武功,不管师父多厉害,这条道路必遭人耻笑非议,绝对是毁灭前途的原子弹。有句话叫“行行出状元”,可惜这句话是放屁。
我叩下第一个响头,额头隐隐生疼。
再见了,我的家,不,我根本不需要向他们道别。
第二个响头,铿锵有力。
我踏上一条乱七八糟的路,拜了一个精神失常的武林高手为师,这点可以令我的家人伤心、难过,很好。不,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我用力敲下第三个响头,非常用力。
我的脑袋有些昏沉沉的,这样很好,我将来不再需要清醒的脑袋,我打算将我的一生过得晦暗不明。
在过去,我没有个性。
在未来,我不需要未来。
“师父。”我叫得有气无力。
老人摸着我的头,我可以感觉到,老人坚强的手正在颤抖。
老人流泪了。
一九八六年。
那年,我十三岁,一个不吉利的年纪。
那年,张雨生还没死,王杰正红,方季惟还是军中最佳情人。
他们的歌声整天挂在我房里。
那年,我遇见了他。
那年,功夫。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弟子,拜入凌霄派的门下。”
“啊?凌霄派?”
“很厉害的!”
“是,师父。”
零碎的月光,一个大破洞。
老人,国中生。
开启了一个,不知道如何归类的壮阔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