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重三趣。谓：理趣，情趣，文趣。
　　理趣，文思者也，乃文章之首要。有义，则文之魂也。义理不至，于是琢情趣也。情趣，真情是也。如无所至，乃修文趣。文趣者，修辞也，以花艳辞藻作文，而博看官之怜，实乃下策。
　　有义而无辞，行文甚枯。斯文也，义辨雄浑，笔法之谬，规行矩步，非至道也。有辞而无义理情趣，华丽铺陈，腹中空空，斯文也，显尽虚伪。如唯重情而舍其二，斯文也，思辨甚浅，或平铺直叙，读之不震，非上策也。是以，三趣融之，可称万文之文也。
　　愚观古之诗词，千古之佳，无有不融此三者也。“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者，以水喻书，自新不怠，可谓圣，乃义辞之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赠我情”，水无千尺，却言千尺，夸张之辞也。然与离愁之情融，于是成千古之佳；“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云者，义情相融，历朝传颂。于是乎，结义，情，辞三者之功，佳文就也。
　　然前言修辞者为下，则可无其乎？半山者，宋贤者也。日回金陵，诗兴大发，作一《泊船瓜洲》，内有“春风又到江南岸”云者，觉其粗鄙，欲改之而无辞。思之头痛，乃登船临风，望飔拂翠草，绿浪翻滚，忽而拍掌啸呼，挥墨涂“到”而“绿”。一字之差，不改义理，不换情趣，仅辞变换，瞬得动之美者。又有岛初朝京师，骑驴而吟：“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始欲着“推”字，又欲着“敲”字，驴背吟哦，不觉冲至三节。见愈，言所惑，答曰：“作敲字佳矣。”入门先敲，华夏之礼，尽收一字。
　　然曰辞之下策，何也？愚意，若单使修辞，则文华而不实。然观宋 “西昆体”，才藻铺陈，华丽艳逸，问何情何义？不知也。斯文，吾不倡也。于是言，仅辞作文之骨，其俗也。
　　义者，首也；情者，次之；不济，乃修辞者也。欲三者相融而以文之达者，何其难哉！惟有苦修三趣。三趣者何？其必曰：“理趣，情趣，文趣”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