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死亡
再美的花朵,也会在一瞬间凋谢。这是人性,只不过直到黑暗完全降临它才会放出光芒,遗憾的是,当它绽放一刻,生命之花已然凋谢。
CHAPTER one
1.
这是一家新开的咖啡店,薇拉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阳光照射进来,因为落地窗帘全部已经拉上,伤感的音乐在耳边萦绕,棕灰色的室内弥漫着咖啡的苦涩味道。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部破残的老版黑白美剧里一般,静谧地如同在另外一个世界。
“美丽的泡沫,虽然一霎花火,如果能看破,有什么难过。再美的花朵,盛开后就凋落。”溢出的旋律充盈了她的内心,她觉得自己仿佛太脆弱,而等到脆弱的外皮在时光的磨合中渐渐脱落之后,便变成了尖锐的利刺。
布伦特……布伦特……恍惚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刺痛了她的耳膜。她为什么会想起他,她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是他酿成的这一切,不关我的事……我是一个受害人,我受到了欺骗与不贞。
布伦特……布伦特……她摆脱不了这个声音,一如当初摆脱不了对他的爱,可是现在。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候吧,每天早晨的泰晤士报上报道的新闻不都在彰显这个城市的罪恶吗?我只是这片灰色海洋中的一滴水,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一个受害者,我本不应该被这灰色包裹。可是人人都这样做,我做了又有什么错失呢,是这个城市,本已贴上了罪恶的标签……当初炽热的心,已经沉沦。
2.
在通向英格豪斯郊区的绿皮火车中,坐着一个衣着朴素无华的男孩,他一脸的纯真,早晨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渲染开来,显出了他的白皙英俊。
他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郊区边缘的荒野,模模糊糊,像是隔着一层雾气。他显出抑郁的神情,紧阖的嘴唇让他的心事暴露在外。他在想,要是自己被丢弃在这样一个荒芜的沼泽地,自己会怎么样?钢铁般的阳光仍无法穿透隐秘的古树,每一步都有陷入泥潭的危险,簌簌的风声还有闷燥的空气充斥的空间里没有一丝生机。自己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弃儿。
我是一个弃儿吗?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像是在极力挣扎,想逃出愁绪的束缚,可是他仿佛听不到火车的“铿锵”前行的声音。“隆巴顿……隆巴顿……你不必这样,只要你愿意,我情愿尽我最大的所能满足你,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要这样……你会……”他尽力去清除下一幕景象,脑海里没有图像了,可那一股味道又漫上了他的鼻腔,他有一种呕吐的感觉。
他伸手拿出饮料。刚刚还不觉得,果然好长时间没有走动,身上的肌肉开始发酸。他直起身,在空荡荡的车厢里走来走去,慢慢地窗外的景象由荒原变成了村庄,伦敦的村庄一直都是这样的温馨与安逸,似乎要填补罪恶的市区里所缺少的东西。他决定去英格豪斯庄园的老房子,就是想过这种生活。
因为他觉得,他犯下的错已经够多了。
3.
“也许你错了,艾伦。自从你搬出贝克街之后,大脑变得愈发迟钝了。但你有一种能力,这种能力比智慧更加重要,那就是能够激发别人的智慧的火焰。”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在二楼的窗户上,在窗户上画出一条条轨迹。
壁炉的火焰带给人们以希望,以温热。台上的头骨静静立在那里,身后棕红色的壁纸看起来古朴、深沉。扶手椅上安格斯微闭双眼,白皙细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
“难道他不是一个很适合路易斯的男人?”艾伦皱起了眉头,这已经是他不止一次因为安格斯藐视他所看中的人而愤怒。
安格斯挥了挥手指,“显而易见,看他的手杖,漆层完好无损,但底部已经磨得不成样子,说明他时常使用而且故意用力在地上摩擦,谁无聊会干这种事情?酗酒,抽烟,善于欺骗等等,这是我从他身上所看出来的。”
“我们暂且不提他。听说你最近接了一个案子,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在荒僻的庄园里被杀了?”
“追寻罪犯的快感令人血脉喷张,我们两人对阵整个世界。自从你结婚以后,这样的日子显然回不去了。”他低垂着头,艾伦惊呆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安格斯会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感情。他清楚地知道,安格斯是有感情的,可是他的感情往往湮没在内心深处。
安格斯接着说:“我会给你详细讲述的。它让我看到了人性的沉沦,我沉迷于追求破解难题的快感,忽视人间的一切感情,我总以为头脑是我的一切,情感会影响我的理智,但我错了,这就是我为这么一件简单的案件破费时间的原因。”小提琴的旋律从他的指尖飘过,悲伤与怜悯夹杂在一起,给这个寂寂寒冬多了一份悲凉。
CHAPTER two
1.
薇拉静静展开手中的被水打湿的信,字迹已经模糊不堪,只有依稀几个字眼可以识别:
亲爱的薇拉……一别多年……务必做客英格豪斯庄园……这里天空湛蓝、阳光沐浴、寂静无人……畅谈往日云烟,消散不快。请于下周六早晨六点登上第一班列车,只需带上必需衣物洗漱用品,其他一切均可包办……在庄园铁门前恭候。
你的伊凡
其实薇拉的印象里并不清楚伊凡是谁,模模糊糊好像有一个高中同学叫做伊凡,但她不敢确定。但别人记得自己,还发出了这么诚挚的邀请,如果不去,于心有愧,我不该辜负伊凡的好意。而且这么好的机会,她一直很向往一次乡村度假,也许这样就可以消除一些关于那段沉痛的回忆……是啊,人总是需要遗忘的,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放弃,用新的欢乐填补那些空虚的空白,有故人叙叙旧说不定会勾起以往的回忆来掩盖如今的……恐慌?
坐在前往英格豪斯的列车的第三节车厢里的薇拉,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温和的冬日晨阳让她欲睡,她索性靠在椅背上进入了梦乡。
薇拉……救我……不要……我知道自己错了……
2
最后一节车厢里依然只有隆巴顿一个人,这样的孤独,他也不是一次经历了。小时候因为穷,他遭受了无数的冷落与唾弃。他厌恶这个灰色的城市,他厌恶那些人的眼神,像一条罪恶的源泉,不断流向他的心田。他需要的不是英俊,他需要的不是爱,他需要的不是自由,他要钱……钱是他的终极目标,对钱的向往像一条条藤蔓攫住了他的心。他的心又开始紧缩……
“穷鬼,没钱说什么大话啊,说自己想挺直腰杆?你配吗?”每次夜晚临睡前都是这句话回荡,让他的血液沸腾,那一刻他不敢用镜子看看自己,一定很恐怖吧,但微茫的星空吞噬了他微弱的勇气与生命的希望。
他不记得自己身上被扔过的泥团,每一次遭到欺负后都只能得到母亲口头上的安慰,他也恨母亲,恨她没有给自己幸福,没有给自己荣耀的资本。虽然母亲对自己很好,每次夜里都要来探望几次看看被子是不是弹掉了。他的记忆深处存留着母亲的气息,母亲拖着病疾的腿缓缓爬下木质楼梯,喝水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浓厚的夜里——然后——门被推开了,缕缕微光照射进来……不,她带给我的只有耻辱,她于我之间不存在感情,她不能给我财富,不能给我荣耀,她是罪人。
我是代表正义摧毁黑暗。隆巴顿这样邪恶地想到。
想到这,他便攒紧了手中的信。信封上没有寄信人地址,只有一个有着模糊记忆的姓氏:伊凡。
童年情谊仍存,望前往英格豪斯共叙旧情……请于下周六早晨六点登上第一班列车,只需带上必需衣物洗漱用品,其他一切均可包办……在庄园铁门前恭候。
3
安格斯提上他的小提琴,琴架上的乐谱静静地沐浴在台灯暖黄色的微光下。赫德森太太刚刚送上早餐。
“艾伦,你怎么看?这张纸条上的歌谣一定有什么含义。”他闭了一下眼睛,深呼吸,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他刚刚从西区的图书馆回来,黑色的大衣裹着他单薄的身体,还没来得及脱下来。
“噢安格斯!虽然你是我见过的最敏锐最聪明的人,可是我还是不相信你背过身去还能看见我在干什么,除非让我找到你长在后脑勺的眼睛。”
“很多事情都不要有太过直观的思考,要是你发现赫德森太太送过来的牛奶壶是那样光亮无暇的话,你一定不会这么惊讶。现在请你把纸条大声朗读一遍,用我的思维方式尝试考虑一下它的蕴含。”
太阳剑,池水咸。
月亮尖,把命捡。
俩小人,生如木偶,死于麻木。
最后的死亡,终将激发人性的光芒。
俩小人,再也没有回来过,就在这城堡里。
“那还是十二月的上旬,在一个飞雪飘洒的早晨”,赫德森太太领着雷斯垂德上了二楼。“苏格兰场在远郊的英格豪斯庄园发现了一场命案。英格豪斯庄园是一座很古老的府邸,听说英国光荣革命爆发的时候就建立了,原主是一位富甲一方的贵人,后来古老的家族血脉流不动了。传言是英格豪斯太太为了她的儿子能够继承遗产,让遗产免于流入慈善机构,她杀死了自己的丈夫,伪造了遗产。一切都是为了财富啊。”
“后来他的两个儿子挥霍成性,一个在妓院被警方抓去,判刑两年。一个在赌场因为出老千被发现,赌场老板带了三四个三K党的恶徒杀害了他。做法很恶劣,是在郊区施暴以后活埋的,他也许还有一点良知,为人们留下了线索,最后三K党的覆灭有他的帮助。”
“安格斯,这真是一个悲剧。”
“为了钱,连生父都可以杀害。伦敦,我觉得我们都应该重新认识这个地方。”他的脸上露出忧郁的表情,从波斯拖鞋里掏出一点烟丝加在波西米亚国王送给他的蓝宝石烟斗里。“后来,那个地方就成了罪恶的代表,而我们的社会里也出现了‘英格豪斯’这个比喻罪恶的指代名次。”
“而现在呢?两个人死在这座宅子里,可真是奇怪。他们为什么会去?又是被谁杀害的?”艾伦习惯性地拿出他的笔记本和羽毛笔。
“如果我能够知道就好了。你的问题毫无意义,因为我们要解决的就是它——这座房子后来被渐渐淡忘,以上的历史是我清晨去图书馆看到的。后来它好像被一个子爵收购了,作为自己的别墅和接待室,因为方圆一千米都没有人烟,所以主人从村落里雇了一位花匠,一周来一次。花匠除了第一次来看见过庄园的管家之外,从来没有看见过主人。上一次花匠来时庄园里空无一人,但还没有到结算工资的日子,所以庄园里有没有人并无影响,他有外门钥匙。可是他低头干活累了,抬眼一望,看到了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情景——一具浮尸静静躺在池塘里。”
“富翁都是这样古怪,远离城市,喜欢在郊外买座老房子,荒僻而孤寂。”艾伦盯着安格斯浅绿色的眼睛。
“艾伦,也许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资格或者经验去评判这样一个人,园丁找来警察之后的故事也许更让你感兴趣。雷斯垂德带着他的部下搜查,一切都是没有人迹的表现,而做这么好的环境管理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更奇怪的是,他还在餐厅里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年轻男子,面部扭曲,像是受到了惊吓。他的大动脉被划断了,酒杯掉在地上,血撒了一地。”
“太不可思议了!怪诞!匪夷所思!”艾伦受惊地将沙发边放着的《圣巴医学》杂志扔在了地上。
“我们不得不承认,你不仅是欧盟联邦调查局警探,也是一位作家,你用了三个词描述事态。可依然很遗憾,世上没有神鬼,有的只是你想不到的东西。没有想不到的,是时间未到。”
“按你的说法,现场根本没有凶器!可是地上的血泊哪里来的?这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
安格斯耸了耸肩肩膀,“我不知道。在发现事实之前,我从来不做任何推论。至于凶器,那只是苏格兰场的说法,这两个人的身份他们还在调查之中,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去取证了。苏格兰场发现死者身份的能力还是有的。距离下一班前往英格豪斯的火车将在晚上六点,我们还有七个小时的时间用作消磨。艾伦,狩猎开始了。”
CHAPTER three
1
薇拉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心中又激动又紧张。可是那位淡忘的老友仍未出现。她把行李箱立在草坪上,决定去转一转。
这里的草坪是一种淡绿色,有着泥土的清香,昨夜的小雪渲染在上面,是一种润滑的绿。庄园有一座主楼,两座紧靠主楼的偏房,可以看出来是最近刚修葺过的。这三座楼房被环绕在草坪中央。更远一点,两张破残的石椅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树,里面一片幽暗,隐隐约约有几条小路穿过,露出微白,可是杂草枯枝蔓延在上面,看起来阴森恐怖。再后面是一片荒山,荒漠的土与奇形怪状的枝,间或有让人头皮发麻的呼啸声传过来。
她把眼光收回到府邸,这是十七世纪的建筑,青苍色的爬满苔藓的石壁,复古的低阶楼梯和檐下廊,石砖的缝隙里长满了草。二楼的窗户已经破败不堪,窗纸孤单地迎风飘摇,簌簌的声音像是在唱着一首古老的诗歌。围廊已经生锈,顶端的剑尖状还在彰显着它曾经的英威。主房大门紧锁,灰蒙蒙的一片似乎没有人迹。她有点好奇朋友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当她回到大铁门前时经过了一片小池,此时已经冻成完整的一块坚冰,好像一处天然的冰场,在阳光下散发出晶亮的颜色。在边陲部分被凿开一个冰洞,露出微微清凉的色彩,似乎是为了池塘中的鱼可以不受缺少氧气的桎梏。这里曾经有过多少温馨,然而时间磨砺战乱纷飞让它遗忘了百年。她同时感到庆幸,自己来到这里以后仿佛就已经忘掉了布伦特……
该死,又出现了他的名字。
2
管家带着隆巴顿走进这座古老的庄园。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身后的这位老人和庄园一样,沧桑中带有一丝难以描述的恐惧,他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想多了,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开始遇事便心神不宁。隆巴顿……他不止一次听到那个女人临死前的呼喊,嘶哑的声音,听着就让人生厌……恶心的声音,一刀下去,是的,一刀下去,像是捅死令人作呕的线形动物……
“您就是薇拉小姐吧。”虽然是问句,但带着强烈的肯定,仿佛他知道一切。正是管家的声音,扯走了隆巴顿的思绪,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位美丽的女子,蓝色的眼睛,长睫毛在阳光下扑闪着,像是舞动的蝴蝶的翅膀。他有点疑惑了,管家继续说道,“我是英格豪斯庄园的管家,不巧的是,主人临时有事远出在外,留下我陪你们度过这欢愉的一周。主人让我转告他的歉意,并让我好好款待你们。”管家的语气生硬,可这阻止不了隆巴顿和薇拉的好心情,他们就要摆脱各自黑暗的回忆了。
“可是……他是哪位?”薇拉仍带有一丝怀疑。
“小姐,他是主人多年未曾谋面的朋友,叫做本尼迪克特·隆巴顿。您不也是主人多年的旧友了吗?”薇拉记不起自己曾有过这样一个朋友,但总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她不敢只说出自己的感觉,因为如果别人记得她而她忘掉了别人,别人就会认为她是一个寡情的人啊!于是她点了点头,决定好好享受这接下来的一周。
“薇拉小姐,您好,我叫隆巴顿。我来自丁文郡,我是一名自由撰稿人。”
薇拉也做了自我介绍,管家带着他们两个人走进了灰尘蒙面的主楼,窗外的阳光透过破残窗户的一角射进来,面对这样的灰尘和黑暗,阳光也只能显得苍白无力。当他们走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时,隆巴顿听到了二楼有衣服摩擦的声音,管家淡然一笑:“年头久了,家具腐弥了,总会发出这样那样的声音。这栋房子太多年没有听到声音了。”
“太多年?您的主人难道不是住在这里?”
“哦,不,主人住在一千米以外的乡村,只有有重要的客人或者她清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来这里度假。我住在偏房。”管家急促地回答。“薇拉小姐,二楼右侧顶端的房间是您的,我已经布置好了,您的东西我一会帮你送上来。现在我去把隆巴顿先生安排好。”管家的措辞很有礼节,可是薇拉总觉得他太冷淡了,从进门到现在都还没有看他笑过。
但她在意的不是这个,因为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摆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致薇拉。当她拆开看时,里面掉出一张黄色的卡片:
太阳剑,池水咸。
月亮尖,把命捡。
俩小人,生如木偶,死于麻木。
最后的死亡,终将激发人性的光芒。
俩小人,再也没有回来过,就在这城堡。
3
隆巴顿躺在床上,月光淡淡地洒进来,他还是没有弄清楚纸片上童谣的意思。当他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它,管家解释说,是主人伊凡让他把这两个信封放在隆巴顿和薇拉的房间,主人没有解释,管家也不敢拆开看其中的内容。
“也许,这是一首有意思的童谣?”隆巴顿咧嘴一笑。
“是的,先生,很有可能。主人只是说这次来的是她童年的两位挚友,她大概想通过这首童谣来唤醒你们曾经的回忆。童年是快乐的,可是存贮那段时光的记忆总是容易弄丢。是吧先生?”
“嗯,有道理。”月光洒进来,将隆巴顿的影子放大之后投射在墙上,他嗅到了时光沉淀的味道。这栋老房子,莫名让他感到心酸……或者痛楚?因为他和他的母亲曾经也住在这样一栋房子里,母亲活着的时候,房子是他们唯一的拥有。可现在,他又重温老房子的气息,而母亲呢?
他心里一缩,那股奇怪的味道又钻进鼻腔。
管家已经离开了,他听见木质楼梯发出的苍老的呻吟,一如他母亲的呼唤。“隆巴顿……隆巴顿……你不必这样,只要你愿意,我情愿尽我最大的所能满足你,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要这样……你会……”他想他今晚注定又是不眠之夜,但也许是想到接下来一周里放松的时光,他竟然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甜。梦里,母亲在轻轻抚摸他,梦里,日夜缠着他的那副场景变成了一个醒来就会消失的噩梦。
4
天空旋出淡蓝的微光,天亮了。
沐浴在和暖的风里,薇拉的一身橙黄色衣裙显得明艳动人,这件衣服据管家说是伊凡特意准备的,果然穿上去舒适而且美丽。
薇拉呼吸着大自然的空气,坐在那个小池旁把早餐吃剩的肉干拿出来喂狗。那是伊凡的狗,英国纯正的萨摩耶,可爱极了。现在狗儿眯着眼睛在还沾有露水的地上打滚,或许是对于橙色比较敏感,不停地围着她跳动,薇拉看着,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这是一种富人的感觉,或许那件事布伦特可以理解她为了财富的做法。
她听到马蹄声,不一会,眼前出现了村子里的邮递员。这是她自从昨天来第一次看到除了隆巴顿和管家以外的人,心里莫名地高兴。
“请问小姐,这里有人叫做薇拉吗?”邮递员大概从来没有送信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庄园,所以并不熟悉。见他行了那么远的路途,脸上还在冒着热气。
薇拉吃惊地看着他,她不相信竟然有人知道她来到了这里:
“我就是薇拉。谁送来的?”
“我不认识,一个女的,衣着华丽。填写缄收单时,她只写了她的姓——伊凡。没有地址,我们也不好多过问。”邮差摇头叹息一声,薇拉接过厚牛皮纸封着的信封,邮差又跨上了棕色的骏马在叮叮咚咚的声音中身影消失不见,而在此期间,这个荒凉的地方也没有出现别的什么人。
她拆开信,蓝色的瞳孔慢慢浏览信笺的每一个细节!这时,她嗅到了一种清香,她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她在圣光的披露下缓缓飘到灵池边。沉下去,她感到一阵冰凉,她看到了布伦特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底下,那是曾无数次给她以温热的胸膛啊,可现在没有了心跳的旋律。对不起,布伦特……她感到有人推她拉她,那是罪恶的魔爪……对不起,布伦特……
天色渐渐变暗,清澈的池面里沉睡着一个曾经罪恶的人。倘若她的眼角也曾为此流过泪水,那也消融在池里,不见了踪影。
花园一片沉寂,小池塘轻轻冒出几个气泡,到最后毫无声息,在这个平静温和的日子,这根本不能引起人的注意。
[写于2014年1月21日下午。我看到上一篇《大城小爱》的投稿日期是去年八月的时候就震撼了……好多日子过去了,其中有幸福有忧郁,可是半年来给我的回报是痛苦,因为期末的严重退步,我必须重新审视自己。我还是太浮躁太张扬,所以以后,静下心学习,踏实默默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