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猫
近几日在网上看了缓歌的两篇《致Mr.Brown》，她用无比亲昵的言语在讲她和她的小狗布朗的故事，而我又开始回忆起了我养过那些大大小小的猫。
准确来说，不是我养的，是我曾祖母收养、我们一家一同照料的，那些猫，都是街路上的流浪者，它们有时候会爬进某户人家里找点食物，偷吃东西，都被主人边打边叫嚣地赶出门。直到它们进了我的家，遇到了爱猫的曾祖母。
[The first cat]
对第一只猫印象已经不是很深，因为那是小学三四年级的事情了。它的颜色，介于浅棕色和浅咖啡色的，有深浅之分，形成了条纹。眼睛是白色底儿黑点瞳仁的，因为是只母猫，所以眼神泛着淡淡的温柔。它是我们家里养过最乖的一只猫，不管给它什么食物，它从不挑食，更别说会觊觎我们桌上的美食了。唯一一点令我不满的是，那时候我还小，晚上在浴室洗澡时，房顶、房后的地方总有叫得如同婴儿的啼哭似的猫叫，这其中也夹杂着温和的叫，显然有两只猫。因为胆小，听到那尖锐的声音，一个人在洗浴时，不免有几分惊悚之感。
“曾祖母呀，为什么晚上有一种那么恐怖的猫叫呀？好像还有两种声音？”
“那尖尖的叫声是公猫的，它是母猫的爱人。”
“那公猫为什么只有晚上来呢？”
“公猫白天很忙呀。”
……
后来，这只温柔的母猫在某天忽然失踪了，曾祖母准备好的食物也永远凉在了它蜗居的那个地方。
“曾祖母呀，她会不会是跟着公猫去浪迹天涯了呢。”看着曾祖母嗔道“这没良心的猫”时，我呆呆地想着。
[The second cat]
也许你会以为，第一只的猫的离开会让我们家留下一段猫的回忆，其实还早。没过多久，又有一只白毛之中点染着灰黑色斑块的母猫被我家收留。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它的一只眼睛，忘了是左眼还是右眼，有一块黑色的斑块，那个形状，还略微有种心的轮廓。如果我会画动漫的话，我想，应该会把它画成一个女海盗吧。
这只猫可不同于上一只了，正如她的外表一般高冷得很，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吃，若是清茶淡饭它连瞧上一眼儿都显得不屑一顾，经常遭到曾祖母的各种说辞：“这只猫的嘴天天刁难人。”、“这比我曾孙还难伺候啊……”引得我们家一阵欢笑，而我和我弟则是一脸无奈。有一次，我那堂弟上蹿下跳，硬是要跟这只猫来个“决一死战”，结果差点被母猫反咬一口，自此我们家再无人敢招惹这“巾帼女猫”了。
每天晚上，我仍然能听见童稚哭得惨烈的叫声，那不知又是哪知公猫了。我开始担忧，第一只母猫，是那么安静的一只猫，它都会跟一只公猫离开（当然这只是那时候我的猜想），更何况这只猫还如同王后似的，天天让我们伺候着，她是不是也会离开呢？
可是当她诞下三只小猫后，我就安心了。也许是受惯了我们家对它的各种悉心照料，舍不得离开这安逸的生活环境。每天看着她安静地躺着，让三只毛茸茸的小猫吮吸着奶水，以前盛势凌人的猫，现在反倒伺候起自己的孩子来了。可我们也得为它们一家子打理这儿打理那儿，“服务范围”又扩大了。
可能是母爱作祟，明明是在自己生活了近半年的家，它也要把自己的孩子护得密不透风，我却也曾偷看过它的孩子：一只灰黑相间的、一只白毛带有浅棕色斑块的、一只白色的。小猫出生的时候，那样子真的好可爱，那时候还很少有“萌”这个说法，不然用在那新生的小东西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不幸的是，那只小白猫在它妈妈不在时，在我们众人都没注意时偷偷出门了，而这一出门就再也没回来。奶奶说，它可能在观望这个新奇的世界的同时，在某条马路边被呼啸而过的车碾过去了……当奶奶描述到“碾过去”一词，我听得触目惊心，还为小白猫祈祷了好久，可是它真的再也没有回过家，再也没有。
我也害怕母猫会为此疯狂，但是没有。她总是静静地在两只小猫身旁叫着，那是很长的一声“喵”，良久，又短短地“喵”了一声，但整个家也没法给它回应。它是在找那只不见了的小白猫吗？
也许是照顾另外两只小猫的责任让它没办法离开吧。
它开始安心地留下来，给两只猫喂奶，觅食，为我们抓抓耗子。就在我很欣慰它没有因为失去一个孩子而伤心时，它却又离开了。
是因为剩下这两只小猫可以独立了，你要去找那只迷失在外面的小白猫么？
[The last cat]
母猫走后，曾祖母又开始念叨了，说什么让她伺候了那么久竟然又一声不吭地跑了，什么跟上一只一样是个没良心的。但边念叨着，还是边照顾着两只尚还幼小的猫。而我，开始把那只白毛的、浅棕色斑块的小猫当成自己最亲密的伙伴：
“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学校，又看到几个漂亮女生仗势欺人了。”
“老师总说他没偏心，如果是你，小猫你会信吗？”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很苦恼……”
它很乖，总是安静地躺在我旁边，听我讲了一大堆，它也没有因为厌烦跑开。
但是它是懦弱的，平时曾祖母为它们安置食物时，它的那份总要被灰黑色小猫抢走一些，而它也不去争，几个星期过去后，灰黑色小猫长得十分健硕了，它却还是很瘦小。我可把它当最好的朋友哩！有时会偷偷给它条鱼吃。
好景还是不长，又过了几个星期，奶奶的朋友希望领养走这只瘦弱的小猫，奶奶那时也没有多想，爽快地一口应允。可是事后告诉我时，却遭到了我的强烈反对：“为什么不把灰黑色的那只送走，我喜欢这只小的！”
曾祖母对我说：“咱们答应人家了啊。”我没有再吱声。忙跑着去看那只猫，它竟然在客厅里玩起了妈妈织毛衣的毛线，天啊，临走前还要遭妈妈一顿骂。不知不觉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小猫，你会把我的心事告诉别人吗。”眼泪流着流着，我的脸全都淌满了水。
“喵——”小猫扑闪着透明的眼睛看着我，又“喵”了一声。
“你是想问我怎么了吗？”我擦干眼泪问了它一句。
“喵——”
两天后它就被领走了，之后说它过得很好，伙食跟人的一样，养的比球都还肥圆。
而那只灰黑色的猫，成了我们家最后一只。它抓老鼠很勤，吃东西也不挑，全家还是蛮喜欢它的。
再可惜的是，我们这条街路旁边，大家已都盖起了小楼，只有我们家还是小平房，爸爸和奶奶商量着，把房子给推倒，重新盖。没多久这计划就全家通过，当然，我们小孩没有商议权。
除了曾祖母和我搬到别人家赞助时还会念叨着那只灰黑色猫，没人再挂念起它，搬家的时候它好不在，又是借住在别人家，我们也就这样离开了，没人想过带它一起走。
再后来，新房子刚盖好，我们刚搬进去，曾祖母就过世了。而套房式的房子，不管是什么猫，爬墙也再都爬不进来了。
更别提灰黑色的那只猫了，搬回新家后，已没有它的身影。
现在我们这个地区，养宠物狗的人多了，但是养猫的却寥寥无几了。偶尔看见一只猫，我便驻足好久，想起过去的那几只，陷入浅浅的忧伤。
我没有给它们中的任何一只取过名字。
但我还记得半夜起来上厕所时，它们眼睛却迸发出萤绿色的光芒。
十七岁的我，真的好想再回到过去，拥有那么多，喜欢在阳光下舔舔自己的，爱极了干净的猫。
Written by白澍薇
14/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