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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师 礼
2012年2月18日　星期六　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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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品的礼，或者能讲出许多说法。但若做“敬意”讲，老师可以受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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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个老师。也可能是习惯，我就称他做“王老师”。但后来听过一个说法：老师和师父不一样。师父就有父亲的意思，老师也只不过是一个客气……而王老师应当是我的“师父”。我跟他练习太极拳。
　　怎么这么说？爹娘给了我一套骨肉，这套东西只是一些天然散放的零件，或者也可以说像天然长成的树苗。真要有用的话，需要重新锻打、组装，需要削砍打磨。这个人就是我的“王老师”。他的确就在我的生命里起到了这个作用，也不仅于打拳这一方面。这又让我想起一位著名的画家，曾在文章里说，“鲁迅”是他的精神父亲。我想，这不是谬误，也不是媚态。是一个人在真真正正感受到崇敬时，一种心甘情愿不得不的真实的感受。
　　按说，我应当也就把称呼改正了，叫他“师父”，可又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总觉得叫“师父”很难出口，也就一直王老师的叫下去。心里知道他的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也就是了。他也不是一个太重表面的人。
　　他到底有多少好呢？这种感受又真的不是几段文字能说的清楚。比如说，在学拳里有个说法叫做“捏架子”。真正的功夫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掉到悬崖了，得了秘笈了，看了几天就成了绝世高手了。它要求口传心授，要言传还要身教。那老师一身的功夫怎么能教授的出？也不可能如电脑复制文件一样，复制粘贴就了事。他要把他大半生的体悟，通过“言传”，还要“身教”。他要让你看他一动一静，还要一点一滴的手把手的“摆布”你的身体。把那些本是自然而并不合理的肉体一点一滴的摆正布好。这就是“捏架子”。
　　再到后来，要推手阶段，有个说法叫做“喂劲”。老师跟你讲手，要一点一滴的把劲喂给你。就像大鸟打食回来，一口一口的喂食给小鸟一样。慢慢的你才能够一点一滴的开始有些“懂劲”。
　　有说，教徒弟这事儿，必须慎重。“徒访师三年，师访徒三年。”为什么？因为功夫这东西不像其他的货物。从老师这里传出去，就再也要不回来。这跟父母把生命传给儿女，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当然，老师也是千差万别的。但我只是说，我遇到一个好老师。一位好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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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论拳，我现在基本还在幼儿园阶段。充其量还是中班的水平。但我也是一名大众意义上的老师。做为一名中学教师，好多方面教自己的学生还是教得起的。
　　我在这里，是要说一件事情。就是学生给老师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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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我在校，正要到上晚自习的时间。有学生家长打电话，要我去学校外门口一趟。他吱唔半晌，表明要送我礼物。我扫过一眼，也基本看得明白――是一箱酒。我这人是好酒的，心里面是喜欢的。想要。但要推辞。
　　那家长说了好多话，那些都是极好听极受用的话语。但我也更加紧张不安。我只是推托：那就更不能如此。我教学生都一样的。每个学生都会尽力尽心，若我收了你的东西，教学起来会更不舒服，说话会嘴短……
　　几番推托，家长又找了别人来说。我也只好掩了羞臊，假意责怪两句，抱了酒箱子，去宿舍，塞到床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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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回头盘算一下，就从教任这一拨学生，一年多来，我受过多少贿赂呢？（算是贿赂吗？若说是礼品，含尊敬意还会舒服些。）有一个一百元，一个两百元的手机话费。一箱奶。两箱酒，一盒月饼。还被家长请过一次饭。就这些吧，再有就是这次了。对了，还有那老太太拿去一捆大葱。
　　一次是因为学生转学，那孩子很有些问题。家长还是那句“给老师添麻烦”。以这个名义，给我充了两百元话费。我没有什么太多“不落意”。因为，一是那学生也真的“添麻烦”不少。也算是额外辛苦费吧。更关键，是他们家好有钱。这两百元不算什么，花在教育上没什么不应该。比请家教便宜多了。
　　还一次话费就觉得不舒服。那学生捣蛋了，我也很生气。让他通知家长，让家长给我通个电话，把电话号码告诉了学生。家长打电话之前，就给我充了一百元话费？――什么意思？你觉得我给你号码是让你充话费吗？那次，我有些被侮辱感。但，时间长了，也就淡然了。有电话费免费打，还是有些小高兴的。不过，我也还了那学生些礼物。他问题上课迟到，没时间。我买了一块不错的电子表送给他的。
　　类似情况，我批评了一个学生，出校违纪。也是打电话给他家长了。他家长就让他驮了一箱奶来给我。当时，我就有些哭笑不得。但那学生的确是好学生，到现在也是。很优秀的一个大个儿。
　　那家长是我原来的小学同学。现在他女儿跟我上学。他就拿了好多东西来，还请我吃饭。说是老同学关系，没别的意思。说着说着，又说多管教他女儿。半年后，春节前，我突然有了个自作聪明的想法了。因为得了个颇有意义的小本子，就想送给那女儿。也算还些心意。她们家离我住的地方并不太远，我就打电话让她来拿。这下好了，半小时后，我那同学携老婆孩子开了车，拉了东西，来我们家来送礼了。在他以为，我是打电话向他索贿了吧？――我真的想用脑袋撞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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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婆也是人民教师。她有时也安慰我：又何必呢？别的老师受礼的多了去了。尤其是重点班的班主任。自己家孩子就没买过奶喝！到礼拜天，哪个不是被请来请去的？没人送？老师也有办法。打个电话，说说孩子在校的近况。要家长来，双方沟通一下。那边家长也就明白。拿东西来沟通了……
　　我也就明白。我怎么一说给家长打电话，他那里就捎了箱奶来给我？难得这就是现在的潜规则了？眼下就这行市？
　　老婆也是当老师的，并且还是个不错的老师。她也收礼。但没有那么经常。只是有时会有那么一两次。
　　她原来有一个家长，就在附近的一家银行里上班。有空就来我们家里来坐坐。来时，拿一个苹果，两根香蕉。（也算送礼吗？）两个女人好像很有些话说，不仅是谈论孩子的事情，什么也说。后来，老婆生孩子时，那家长送了一百块钱给我们。这算是最正规的一次送礼。我觉得她们之间倒更像是亲戚了。送礼也蛮正常的。
　　老婆也收礼，也还礼。给学生买些光盘，书籍。有时还会衣裳店里买些衣服还回去。不过，价钱也不会多过收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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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给老师送礼时，多存了一些功利的：多关照我们孩子一下。
　　能如何关照呢？调个好座位，课堂上多提问一下，作业批改时，讲解细致些……
　　那么别人家不送礼的孩子，你就不给讲？不提问吗？有错误就不给指正吗？若这样，还算是老师？老师还有良心所在？
　　做老师的也真的在说：我们这，也就是良心买卖。怎么教不是教？上课我就讲，下课我就走。你问我也讲，不问我也不求。那又怎样？工资还是照拿。又何必着急上火累死累活？
　　然而，这话，差不多每个老师都讲得出口，却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最起码，我看到身边的老师们是这样的。人之患好为人师，可能是做老师时间久了，那些“师表光彩”的话语们，不知不觉的就相信了。做个好老师不容易，想做个坏的老师，也不容易。起码良心这一关，就过不得。
　　我这里再补一事。一位家长得罪了老师。他认为老师欺负了自己孩子。就找到学校去骂，说话很难听，好像还有恶意威胁的意思。――你能怎样？敢报复我们孩子，敢动我们一根毫毛，我就去告你，找一帮人找你……
　　我所听到的，那老师没有动那孩子一根毫毛，但那孩子也就真的完了。几年下来，本来很聪明的孩子，什么也学不会了。等上了初中，也再也学不好，还经常打架闹事儿。按这势头下去，就是个渣滓。――怪那老师不伟大，也在那家长不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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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绕回来，接着说给老师送礼的事儿。
　　说我吧。那当初拜师前两年，我也耍过小聪明。也给老师送过礼，单独偷偷送的，东西不大，花钱不多。但想法很明白，想让老师多关照一下，多教些东西。
　　我那老师也来者不拒，笑眯眯的受了。教拳还是该怎么教怎么教。他说：你就这么练。快就是慢，慢才是快。一下子教你多了，你更学不会。
　　另外，我看他教别的学生也一样。该怎么教就怎么教。也从来不厚此薄彼。一样的心传心授，一样的言传身教。莫非，别的学生们也暗地里送他东西？不得知，呵呵。
　　这么多年来，我去跟他学拳也养成了习惯。到星期天前一晚电话约好，早晨5点多钟，从床上爬起来。等车，50多里地，去公园找他。学一招两式，那里比比划划一个多小时。我们从公园北门出来。夏天天热，我就去买一瓶冰红茶给他。他有时渴了，就手拧开盖子喝两口，有时不渴，也不辞。扔自己车里，关车门摆手。走了。冬天天冷，有时候我会请他一起去吃点早点。一碗羊汤，两个烧饼。吃完后，我掏钱，十几块。这算送礼吗？
　　每年八月节一次，春节前一次。我们师兄弟十来个人，凑份子给老师买点东西。大师兄操办，有时一双布鞋，有时两瓶好酒。一年下来，一人折合一百多块。这算是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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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师说过：现在这教拳的！一千块钱一套拳，三千块钱一路刀。学完走人，谁不认识谁。师徒情分没有了。
　　他也有老师。据说功夫比他还厉害，真个“打人如挂画”。一搭手，那人墙上去了。他也给他老师送礼。我们见过，他特意让人做了好八个太极球，合着太极八法。要送他老师。那几个球，货真价实，每个都有千斤重。卸货里单找了插车，又好几个徒弟帮忙才弄下来。轰轰烈烈给他老师，也就是我们师父送了去。又被退了回来：太重了，太大了，没合适的地方摆。现在还在我们老师院里放着。
　　我欣赏我们老师受礼的样子，很幸福：呵呵。好吧。放这里吧。他是那么坦然自若。关于是，我们也觉得他受得起，我们也送的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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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过节不收礼，你若愿送你就送吧。（我要出去给那学生选几本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