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应该是......
(一)
“当,当,当……”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二下。我翻了个身,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姐姐仍然拿着细细的银针,在那人体塑像上找穴位。
她那蓬松的发辫随便地挽在头上,浅蓝色的连衣裙衬得椭圆形的脸色更加白皙,颀长的身段更加窈窕。日光灯柔和地把她的侧影投在雪白的墙壁上,长长的眼睫毛,挺直的鼻子都依稀可辨。准是又在默记穴位吧,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俨如希腊雕像——阿美罗狄蒂。
唉!姐姐呀姐姐,你是医院里的一个护士,看病,开方有医生,你为病人操得哪份儿心?什么针灸可以治疗痼疾呀,什么针灸疗法简单,病人花钱少呀……每天夙兴夜寐,着了迷似地练习扎针。有时还往自己身上扎,吓得我闭上眼睛,她却一边捻着针,一边满意地笑了。真奇怪,难道真不疼,难道扎的是笑神经?
唉!姐姐呀,你整天想着病人,你可知道邻居们已经在议论你了。你忘记自己都二十六岁了?楼上的阿芬和你同岁,昨天举行了婚礼。楼下的阿兰星期天把男朋友领回家,她比你还小两岁呢!有人说姐姐眼光太高,除非希腊爱神阿多尼期复活,别人她是看不上的。也有人说姐姐要以林巧稚医生为榜样,献身事业,立志独身。可是林医生是被当时的社会逼的呀,这些我都不相信。
莫非,莫非是那颗被初恋伤害的心灵已经麻木,再也产生不出美好的感情?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想着,不知不觉出了声。
“什么?”姐姐拿着针灸盒子,正好走到床边。
我索性坐了起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让阴影遮盖我们的一生。”我背诵了从一篇小说上看到的话。
“什么阴影呀,一生呀,你在想什么?”姐姐一对黑黑的瞳仁盯着我。
“姐,你怎么还不找对象?”我单刀直入了。
“急什么呀?还小呢。”她把针盒放进抽屉,瞟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
“还小呀,都二十六了,我都替你着急。”
“唷!你着什么急呀,等你有了女婿嫁出门去,我好在家伺候爸爸呀!”她回眸莞尔一笑,还冲我挤了挤眼。
“看你,人家给你说正经的,你倒讽刺人家!”我还真有些害躁,干脆用被单蒙住脸,再也不吱声了。
(二)
医学院开学了,我兴奋,欢乐地度过了研究生的第一天。
晚上,我正兴致勃勃地给姐姐讲叙开学典礼的见闻。爸爸回来了,还领来一个人——高个,宽额,剑眉,慧目,腼腆地抿嘴微笑着。我一看爸爸,嗬!好一副不加掩饰的赞赏神态。开学才一天,这大教授就迫不急待地给自己物色得意门生了。此人虽不知姓甚名谁,但是和我一样,是经过严格的文化考核录取的新研究生。不同的是,他属于年龄大,阅历广,老成持重那类学生……
“雅洁,小妹,看看这是谁?”爸爸满面春风。
“呀,博文,是你。”姐姐惊喜地上前握手。
呵?!是他。我想起来了,他是我乡下老家的邻居,和姐姐是中学的同班同学。那时候,我们常在一块儿玩。记的我们看了妈妈导演的《天鹅湖》后,也学着跳,姐姐扮演白天鹅,博文扮演王子,嘿!那副天真烂漫的神情呵,我全想起来了,然而,这已经整整过去多少年了……
“唉呀!齐格弗里德王子,你这几年跑到哪个湖畔去了?你再不来,美丽的白天鹅就要被别人捉走了。”我无拘无束,快嘴快舌地打趣。姐姐顿时羞红了脸,似嗔非嗔地瞪我一眼。博文垂下眼脸,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脸也绯红。我自知失言,有些尴尬,一扭身钻进爸爸的书房,不再露面。
博文走后我才知道,他的父母在乡下都被病魔夺走了生命。高中毕业后,他在乡下八年,边干活边伺候老人边自修完大学,现在又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医学院研究生,成了爸爸的学生我的同学。
此后,每到星期天,爸爸就把博文请到家中,让他和我们共度假日,免得他见别人回家团聚而思念自己故世的双亲。
星期天吃罢中饭,爸爸总是端着一杯浓茶回书房闭目养神。客厅便成了我们三人的天下,随便东拉西扯一番,我就抄起一本总也没时间看完的小说匆匆看起来。姐姐则倚着窗台,悠扬婉转地拉着小提琴。博文喜欢画画,他坐在沙发上,腿上竖着画板,沉浸在另一种艺术境界中。
博文的人物速写是很有点功夫的,我和姐姐都是他的模特儿。他让我们在不妨碍各自行动的前提下,摆出他认为满意的姿势,让他练习写生。一开始,我倒也饶有兴趣,固定一种优美的姿势坚持半个小时。但几次以后,我就谢绝充当模特儿了。倒不是我害怕受罪,而是我终于发现,他只有在给姐姐画像时,才能不但巧妙地勾画出那雕像般的轮廓,而且能神奇地捕捉住最优美的面部神态,我觉得有几张简直可以跟达·芬奇的名作《永恒的微笑》媲美。
有一次,我端详着他给姐姐的画像说:“人家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哪,画家笔下出情人。”姐姐一把夺走画像,红着脸说,“瞎说什么,真不害羞。”其实,她并没有生气,那绯红的脸腮上,露出一对明显的笑靥,里面溢出了幸福与甜蜜。“我看哪,王子始终爱着白天鹅。”我又补上一句,赶紧跑到门外去了。
(三)
我太天真了,生活并不是如我想象的那样简单,有时它象一个纷乱的线团,让人难以理出头绪。
一天下午,同学们去上体育课,我和博文同桌的同学因为感冒没有出去。我想起上午笔记没有记全,就拿了博文的笔记本来抄,他的笔记向来记得全面而且书写工整。
下课了。同学们陆续走回教室,我听见博文在问:“我的笔记本怎么不见了?”
我正要搭腔,又听到他同桌的同学小声说:“别着急,你小姨子拿去了。”还笑着向我眨眨眼。
“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博文一副出乎意料的严肃神情,把那个同学的下半截笑声噎了回去。
我也有些惊讶,干嘛那么大火儿呢?我大大方方地把本还给博文,见他皱着眉头,脸上的红色蔓延至耳根,眼睛不敢正视,低着头接过本,那副窘态真让人好笑。
晚饭后,姐姐正收拾碗筷,爸爸坐在双人沙发上持报纸。我倚着爸爸的肩膀,叙说同学开的那个玩笑,边说边冲姐姐眨巴眼儿。姐姐羞赧地跑进厨房。我更开心了,放肆地大声说:“博文还不好意思呢,其实心里不定多美呢!他到哪儿去找象姐姐这样漂亮,温柔,贤惠的媳妇儿呀?他们俩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爸爸呵呵地笑起来,拧着我的脸蛋说:“鬼机灵,就你的话来得快。”
“笃,笃,笃,”有人敲门,姐姐跑去开门。进来的正是博文,姐姐的脸蓦地红了。博文跟爸爸打过招呼,就拘谨地坐下,随手拿过一本书,毫无目的地翻看起来。爸爸看看姐姐,又看看博文,用眼色暗示我,让我跟他去书房,我故装没看见,捧着小说坐在椅子上看。爸爸摇摇头,伸出一根指头威胁地冲我点了点,拿报纸去书房了。我偏要留下听听他俩谁先开口。
“吃苹果吧。”姐姐挑了一个最红最大的苹果递给博文。
博文接过苹果,用小刀慢慢地削着皮。
沉默,沉默,令人难堪地沉默。客厅里静得只听见钟表的嘀嗒声。
我把小说往下移了一寸,偷偷地从上面一看,真可笑:姐姐低着头一个劲儿揪着花叶子,好好的一盒茉莉花,快成秃子了。博文还在没完没了的旋着那早就没了皮的苹果,一圈一圈的苹果片堆在地下,苹果只剩乒乓球那么大了。看见这个情景,我想到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名作《约翰·克利斯朵夫》中的克利斯朵夫和萨皮纳在磨坊那一夜。他和她之间只隔着一道门,爱情和恐惧使他们浑身发抖。他们爱得太厉害了,甚至不敢享受那渴望已久的爱。两人各站在门的一边,彼此能听见对方沉重的呼吸,但谁也没有勇气推开门,就这样连一句表白的话也没有说,各自面对门板站了一夜,成为终身之憾事。爱的天使丘彼特,当你把神箭射进恋人的心时,为什么不同时赠送些胆量给他们呢?
姐姐和博文仍然在默默地做着那无用的功。我“噗”地笑出声,想起马克思的一段话:“真正的爱情表现在恋人对他的偶像采取含蓄、谦恭、甚至羞涩的态度……”
呵,爱情,神秘的东西,看看眼前这一对羞涩的青男女吧,他们之间不是爱情又是什么?
然而,我错了。
博文把旋完的苹果核放到盘子里,掏出手绢擦了擦手,站起来说:“我该走了。”
姐姐愕然地看着他,那对熠熠闪亮的眼睛流露出疑问,不安和一股淡淡的柔情。博文的面部表情迅速变化着,浮现出一种让人无法揣测的神情。他走到门外,又转过身来,低声地,不连贯地说:“以后……我不来了……功课紧……我……”姐姐的脸色陡然暗淡下来。她轻轻咬着下嘴唇,长长的眼睫毛完全遮住了眼睛,细长的眉毛连同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仿佛心灵都在颤栗。她默默地点点头,博文转身走了。
姐姐站在门口,灰白的嘴唇哆嗦着,扶着门框的手越来越用劲,手指头都泛出青白色。我的心猛地一震,赶紧扶住姐姐,冲着博文走去的方向忿忿地说了一句:“一个典型的书呆子。”
(四)
不久,紧张的期末复习开始了。每天,我从宿舍到教室再到图书馆,三点往复循环。博文也是夹着书本往返于三者之间。有时碰上,也顾不上多说话,好象多说几句话就会搅乱各自头脑里刚记住的人体构造似的。爸爸更是备课,讲课,亲临教室解答问题,也忙得不亦乐乎。姐姐比过去更热衷于业务学习,她除了练习针灸技术外,又学会了推拿,按摩。下班后,不是给王家伯母扎耳针治疗不眠症,就是给李家小孙子用捏脊推拿法治疗消化不良,要不就是给楼下张奶奶按摩浮肿的脚。常常是星期天比上班更忙,更累,更紧张。只有吃晚饭时,我们一家三口才能聚在一起。
但是,博文却真的不来了。
一次,我在饭桌上把白天听来的博文边吃饭边做题,竟把橡皮塞到嘴里的传闻笑着告诉爸爸,姐姐却端着饭碗站起来走了。爸爸睿智的双目闪烁一下,他用手势制止我再说下去。我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触动了姐姐心底的隐衷……
是呀,表面看来很平静的姐姐,其实是在忍受难言的隐痛。她那丰腴的面庞瘦削了,一对乌黑发亮的眸了黯淡了,眼窝四周显出了黑晕。
姐姐呀,你每天为别人解除失眠的痛苦,可是你自己度过了多少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呵。
“姐,你何苦要闷在心里?”我终于忍不住了。
“什么?”她正在看书,抬头看看我,立即明白我在说什么,“不要你多嘴。”
姐姐似乎有些生气,可我偏要说,博文太气人了。
“姐,你不问他,我去问他!干嘛这样折磨人?”我忿忿不平地坐在姐姐身边。
“你问人家什么?这事能勉强吗?”
“可是他也喜欢你呀!”我执拗地说。
“不,那不是爱情……”姐姐有些伤感了。
“什么?绝不可能……”我大声嚷着。
“别嚷了,你还不懂这些。”她又埋头看书。
我真的不懂吗?难道博文不喜欢姐姐吗?难道他另有钟情?
于是,我把学院稍为出色的女同学都搜索一遍,没有。他没有对任何一个女生有过亲昵的表现。我自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那他为什么要回避对姐姐的感情呢?我脑海中涌现博文那在教室里埋头用功的姿态,那边走路,边背诵外语单词的身影,那听课时专注的目光,那回答问题时谦恭的微笑……于是我又想,博文呀博文,你真是个十足的书呆子,祖国需要千百万有知识有抱负的青年,可是祖国并不要求这些青年都修炼成苦行僧和清教徒呀!
哼!等考试完,我再亲自开导你。
(五)
考试结束了,笔试,口试,博文都是全班第一名。
考试结束后的周末之夜,学校举行了文娱晚会。露天舞场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采用灯,交谊舞曲响彻夜空,成对的舞伴在纵情旋转。游艺室内人声鼎沸,钓鱼,套环,瞎子击鼓,不时传来笑声阵阵。我跳完“华尔兹”,已经汗流气喘。下一场的“探戈”又吹起了过门。我谢绝了一位舞伴的邀请,自己跑到湖边,打算稍微休息一会儿。
校园深冬的夜晚,一轮皎洁的明月斜挂空中。凉风习习,寒梅吐艳。阵阵幽香,随风飘来,沁人心脾。嶙峋的假山,稀疏的梅枝,一块儿把倒影投射在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上,别是一番情趣。我陶醉了,信口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话音未落,从假山后过来一个人,臊得我转身想跑。
“小妹!”
多么熟悉的声音。原来是他,是博文。这个孤僻的怪人,别人都在尽情欢乐,他自己却躲在这儿图清静。
“阿弥陀佛!博文先生,您还待在凡尘?我以为您削发出家,隐身为僧,早已不食人间烟火,到五台山当和尚了呢。”我无不讥诮地打趣,还给他行了个佛家的合掌礼。
“小妹,淘气包,挖苦我干什么。”他宽厚地笑着。
“嗳,我问你,你真的永远不登我家门了?”
“哦,不。我会去的,我是应该去的……”他好象在哄三岁的小娃娃。
“什么,应该?难道不能说需要去吗?”我在“需要”二字上格外加重语气。
“……?”他惊奇地看着我。
“不希望你敷衍!仅仅是为了礼貌吗?难道没有感情上的需要?”我天性直爽,此时也不再拐弯抹角。
“小妹,你还不了解……”
他一副恳切的模样,但却打动不了我:“不了解?我也许不了解你,你是高深莫测的。可是我了解我的姐姐,她有一颗真挚的,善良的,被你冷落和伤害的心。”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说完扭头就走,让他自己去琢磨我的弦外之音吧。这个书呆子,也该清醒点了。
(六)
假期开始的当天下午,博文就离开了学院。听他同宿舍的人说,是回乡下老家了。
临走连个招呼也不打。哼,真是太不近人情了。看起来温文尔雅,却原来这般冷漠寡情。我越想越生气。晚饭后,我对正在看报的爸爸说:“博文也太不象话了,临走连个告别也没有,真是个冷血的鳗鱼。”
“唔?”爸爸从镜片上面看着我:“博文去哪儿了?”
“去乡下了,他父母都不在了,他还回去干吗?可能还没住够那茅屋土炕吧?”我尖刻地说。
“别说了……”姐姐声调带有哭腔。
爸爸疑惑地注视着她。我想:这是由于博文不辞而别伤了她少女的自尊心吧。
“爸,这是博文给我的……”姐姐眼泪夺眶而出,她递给爸爸一封信———
雅洁:
请原谅来不及和你们告别就走了,因为在偏僻的乡下,一个二十四岁的癫痫病人需要我的安慰和照顾。她叫王娟,是我的未婚妻。说来话长,王娟是我们乡卫生院的护士。我在县里读高中时,她一直很照顾我的父母。我母亲病重那天,是王娟去县里为我母亲买药时,在路上被汽车撞了,司机车都不停就跑了。结果她的头部受了重伤,从此落下了癫痫病根……
光阴荏苒,八年的农村生活,使我和纯朴,善良,正直的王娟结成了患难之交,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那艰难的岁月里,是她给了我生活的勇气,也是她给了我自修医学的力量。
入学半年来,王娟多次来信勉励我努力学习,她从来不提自己的病情。昨天,见到一个老乡,才知道她病情恶化,多次昏迷。所以,我一刻也不能多待了,我要早些去分担她的痛苦。
雅洁,无须多解释了。一切你都会明白的,我相信你仍然会象过去那样理解我、谅解我。我十分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我相信你也是这样的。说到爱情,我觉得她应该是一个人生命中的光彩,而不是生活中的装饰。我爱王娟,我认为她给我的生命增加了光彩。
把信给小妹看吧,她曾经责备过我,这个天真,纯洁的小妹呀。
祝你们一切都好。
博文
爸爸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擦着眼睛,不住地叹息:“苦命的孩子,唉,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我觉得眼圈发热,胸口发闷。内疚和歉意使我窒息。多么令人尊敬的博文呵,可我却……
夜深了。爸爸开会还没有回来,我躺在床上不能入眠。博文的信萦绕于脑际,我要思索,静静地思索,探求一下人生的奥秘。
人们常说:美好的爱情才是幸福的。那么博文,这个才貌出众,颇能使许多少女倾心的大学生,却对一个乡下姑娘始终不渝,他们的爱情是美好,幸福的吗?博文为什么说爱情不是生活的装饰,而是生命的光彩呢?——多么深奥,严肃的生活课题呵!
姐姐倚在窗台边,手里拿着小提琴,轻轻地抚摸着,眼睛久久地凝视着窗外深远的夜空。
我知道,生活的浪花正猛烈地冲击着姐姐那热情横溢的心房。她在蹙眉凝思,当然,那也许是另一个课题:当爱情的洪波停息以后,友谊的长河还能汩汩流淌吗?
(七)
几天来,姐姐总是默默地做着一切。
她一声不吭地钉好了一个木箱,买来了许多治疗癫痫病的药品。她小心地一瓶瓶,一包包放进木箱里,可能觉出爸爸赞许的目光正在看她,便低声说:“爸,我给王娟寄些药去。过几天,让博文领她到咱们这儿来治病。”
“他们会来吗?”想起博文那腼腆,羞赧的性格,我担心地问。
“会来的。他们不会让我失望的。”姐姐十分自信。
爸爸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走进书房走去。一会儿,他拿着两瓶高级补品“人参补脑汁”递给姐姐:“洁儿,把这也捎去。让王娟来吧,我们一定想办法治好她的病。”
我也扭身拉开书桌抽屉,拿出生日时爸爸送给我的一盒巧克力,悄悄地塞进了木箱。
钉好木箱,我自告奋身去邮局投寄。
“不,我去!”姐姐拦住了我。
我愣了一下,而后立即明白了。我把木箱轻轻地搁在姐姐的手上。她用双手紧紧地抱着它,向邮局走去,象捧着奇珍异宝,似托着千钧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