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在三月突兀地飞过,激起了天上的云涛。你翻开历史上那面艳态极生的红颜的诗集,无声落了泪。姑娘,莫不是薛涛笺上这十离诗,情重更斟情地惊了你的心?还是你想起了浣花溪上本奢不消的的相见,埋怨时光的无情?别说皇苑里能书善画的匠师,即便东院里屋的黄铜花镜,也描摹不出你黛眉青目,脸波上的秋水之明。
就是那一颔首,恰是念起了姑娘。
柳绒粘连的轸思,适时系住了三月。在上一个三月,你还牵着女伴的手,踏青在乡间的阡陌。姑娘,莫不是牧之“娉娉袅袅十三余, 豆蔻梢头二月初。”的赞羞了你,怎的你红了半边脸庞?还是你念起了纤云弄巧的银汉,哀叹七夕迈不过那贯彻万里的佳鹊之桥?想是雪芹不曾见过你,不然怎肯将那孤标傲世的才情,给了泪人儿黛玉?
就是那一炷香,恰是信奉了姑娘。
浩瀚的人潮,在朝圣的三月。那时巷外也没有耶稣的教堂,姑娘不谙知修女,只一袭白衣,倒也乐得做佛边千千万万信女之一。姑娘,莫不是纳兰容若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被安意如再加修饰后扰了你的绪,怎你这般忧上眉心?还是你再返回廊一寸的相思地,看落月成孤倚,不忍动了情?就算闲阶小立得再荒凉,我的姑娘,总还剩旧时月色,留在潇湘。
就是那一轻嗅,恰是寻着了姑娘。
姑娘,你发髻上的那朵丁香定是才不久绽开,不然怎么远远地,便飘来了那馥郁的花香?兴是三月太惜春,把露珠儿都这般精心盛妆。淅淅沥沥的雨点叩着你油纸伞的天窗,只盼着你开了窗,好让春顺着雨点砌的长梯,柔软地落一记吻给你。姑娘,在千层帘里你数着细密不断的念想,是不是想让晶莹的线牵着心上的纸鸢,去寻湛蓝的天堂?
姑娘,你向着那梦里的印迹寻去,难不成只为彳亍心湖边上,一个同样孤寂的身影?小燕子太吵了兴许,那紫薇说到《上邪》里的“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时,姑娘该不会忘记南庄那天,在不知何处去的人面后,是桃花依旧灿笑的春天吧?
姑娘,你怎么也叹起瞬息浮生了?你怎么也讲到诗残莫续?难道你也准备“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那杜甫倾羡的与幽居空谷里绝代佳人的相会不也就千里佳期一夕休了?当时间又一次累了,在你脚下停歇时,你还会不会幻想那个落红铺径的水平小池,有霏霏小雨弄晴?
姑娘,你是在这雨巷。
这条悠长悠长的雨巷让这诗人孤独,让这诗人张望。他撑着印了花的油纸伞,目光绵延在雨巷。即便你罗裙不摇,只这一瞥,便足以让他心旌摇荡。这个诗人足以怪称,他不去思考“怎样的喧嚣堆积成我的身体”,而是想着一个和他怎样相似的你,结着丁香般愁怨的姑娘。他猜测着你的眼睛装满来自远古的悲哀和快意,他杜撰着你有近乎残酷的倔强,他偏执地要掀开你的忧伤,他揣摩着腹里蓊郁的词藻,究竟哪一株,才能装扮了你的模样。
姑娘,你又是在这雨巷。
这条足够深的巷子,不会让韦皋发怒下的一纸贬书到达。你本知道,聪明非常的薛涛,能冷静地收敛起自己的悲切,是因为那是无谓的。可我的姑娘,纵使你知道“没有一个人的悲伤可以感动上苍,除非她有力量扭转乾坤。”,你只能依旧悲伤。那十离诗字字泣血,无奈你娇弱的身心负不起,亦承不住。
姑娘,你仍是在这雨巷。
没有月度银墙,也没有零落鸳鸯,只有那雨歇的微凉,告知你这还是那依你行走的小巷。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是容若强加给你的念想;油纸伞展开的花,是诗人不合时节的愿望; 当墙成了巷,便有了“巷里秋千巷上道,巷里行人,巷口姑娘佳人笑。”这难忘的一景了。
姑娘,我可爱的姑娘。你现在该是在羽微微的花房,悄悄念道:美丽的名字都开了/只是不要留意我/我要慢慢想,想好一瓣/才开一瓣。
可我还是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