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子衿一行人至了沧海时却是朝时,尚未亭午。上前敲了柴扉几回者,早已是垂首顾盼。眸中最先见得却是戈地的青色罗裙,一不算是中年妇女之女子,显然是缓步来开柴扉的,念到的却是那时少年时的相知者的名字。她以是墨门那位老翁前来拜访,只因上月已拖人捎来了些许言语,说道近些时刻便要来造访。
“嘻,想来却是我之不妥,竟如此怠慢了几位。本以为是老翁欲前来造访我,也知他素来都非急于如何之人,是故开扉时缓步而行。还望诸位莫多见怪,还待我沏上一大碗茶来,诸位先用过干笋再随我去见丁胖子吧。”女子以二层叠袖掩面,浅红色唇浅掩住牙齿,面对陌生之人却全无紧张之感,只是几分貌似娴静之感,袖上花纹有些似蓝釉之色般绮丽。
小桌自然不甚精致,桌面上亦无多少物品,唯有些许青铜器物和几卷竹简。散乱的是竹简,有些许削去的部分,收录的是部分诗经言语。子衿认得其中一首,正是诗经中一《采薇》她犹为喜欢的词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经》之中本收录之作经孔夫子之弟子,子夏先生删减之后,存下大多以某些特殊之处反应不同之意。这几句却是几分凄然。
天涯不明日,谁人今朝仍背负淡泊于天涯。不知记录文书者施舍不施舍得半言笺注,免去谁人之女谁人之妻谁人之妹或是阿姊之语,只是摆脱一些理想之事后记些许兵士的踪迹,不言名氏,好歹无言知之。
一旁女子自是早已知晓子衿心思,自她凝眉沉思那些词句时便不顾她如何,迅速取走她手中竹简,便是以粗布绳将其捆绑为一团,藏于自身墨色长袖之中,只惊得子衿连连寻找。“子衿姑娘若是伤心这等事类,还是莫要多看几眼了罢。”语罢,星眸中,也有几分怜悯之意泛上本是平静之眸中。她亦知,虽然子衿来历究竟是何已然不曾知晓,但自她那时常微蹙的柳眉之中便能显然窥得,她曾经之经历亦是十分惨痛,而一路上曾有次提及秦时,她素来平静之眸竟也有几分凄然。想来,她定不是位刻意作了这般模样的秦之探子。
子衿知她好意,便不再言语,收起于四周找寻已是良久之手,垂下眸子只是默默剪走寒霜狠打于脸颊上之寒意,眉间朱砂红意已被微蹙的细眉掩住。士兵……寒夭,还有母亲。如此之般多的事情……现今之我,却还是被如此事物改换了面容么?寒夭,若我是未来这桑海寻月溪该如何?我们便可一齐隐于山间,我即是寒度余生,亦要谢你当日救我之恩……
不知过了几何,女子忽地提着一壶苦茶缓步而来。停于不过桌前几寸距离罢了,苦茶便是酌满了众人面前小杯。“庄女。”不知是何人却是如此唤了女子一声,女子但笑不语,自一处搬来一木椅,却见子衿不静丅坐下,径自走至其身侧,便是将那木椅置于其身侧。“……如此拂了我庄女的好意,姑娘莫不怕庄女生出几分怒气?就此不愿领几位前去?”子衿只摇首之下,谢了庄女好意便舒起眉,静丅坐于一处。再观女子,便又不知何处找来又一木椅,正坐于子衿一侧。
“……庄女,我等听闻您最近收了一位书生为弟子,只是多日不授其技艺只将其关于一暗室之中,不知是何用意?”也不想庄女是否会与答复,一着着素色春衫样式女子便是替着身侧三人问道,指尖也任其被那搁下茶杯溅出几分茶水。毕竟,谁又不知苦却只在人嘴中扩散?指或足等又怎能知味道,只辩得疼痛冷热之类。
未过几时,忽是见得从一处墙中一道门缓缓打开。一浅蓝色巾帽帽带垂于耳侧,眉间微有怒色书生模样男子自其中走出,步伐不算得悠闲倒有几分缓慢而艰难之老者蹒跚之意。迎上庄女眸中凝转不去的打笑之意,却是终于怒道——“庄女,您老近日之举可不正符合这庄重之意?”语罢,手中一把木屑便是迎上庄女眸光,径自飞来扩散于空气中。
众人虽未被击中,亦未被迷了眼眸,却也只得面对这粉尘老长一阵咳嗽。只因礼节却又只得以掌心掩住半面,自垂首于一侧咳嗽得长久来。再一边,书生虽亦无缚鸡之力,却只靠得粉尘之物引得庄女又是一阵笑声朗朗。
“如此这般?你拜我为师可不就成玩笑之举?且我庄女自为你师来,亦无出格之举,每日亦是学儒家之三省吾身,潜心钻研茶道,此番锁你于暗室之中,不过让你见不得天光时能以止水之心反省自身之错罢了。岂料你却是这般回报为师良苦用心一片?你道,我应是如何应对你这不尊师重道之举?真得是一切尽对牛弹琴罢了,诶。为师真得是无奈至极。”她每道一句,书生面上颜色却是愈发青黑,欲是作徒弟该有之悔过怕又得得她那一番奚落,若是欲反驳其便又是不尊师重道之举。却是只得跺脚之间,自恼怒起来。众人于是又是一阵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