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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世界文学名著典藏[电子书]

没人告诉斯佳丽,她的个性虽然很强,充满活力,但比起她可能采用的任何假面具来反而更迷人。要是有人告诉她了,她准会高兴,但不一定会相信。而她所处的这个文明世界也不会相信的,因为当时的文明世界非常不看重女性的纯真,其轻视程度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马车载着斯佳丽,顺着红土路朝韦尔克斯家的庄园驶去,虽有一点负疚,但她仍感到一阵欣慰,因为母亲和黑妈妈都不去。野宴上不会有人向她挑剔地抬眉毛,或噘嘴来干涉她的行动计划了。当然,苏埃伦明天肯定会搬弄是非的,不过如果一切都能如斯佳丽所愿的话,她和阿希礼订婚或私奔的事势必会在家里产生轰动,足以抵消他们的不满情绪。是啊,她很高兴母亲有事留在家里。

杰拉尔德早上灌饱了白兰地,已经把乔纳斯·威尔克森辞退了。埃伦留在塔拉庄园是要趁他没走前先仔细检查一下庄园的账目。斯佳丽到小账房去跟母亲告别时,她正坐在高高的写字台前,台上的文件架里塞满了票据。乔纳斯·威尔克森手里拿着帽子,站在旁边。他那张瘦骨嶙峋的黄脸,明显地流露出满腔怒火,因为东家竟然这么随随便便就把他辞了,这份差使可是县里最大的美差。为来为去就为了这么一件玩弄女人的小事。他再三跟杰拉尔德说,跟埃米·斯莱特里来往的有十来个男人,哪一个都跟他一样都有可能是这孩子的父亲。杰拉尔德也同意这看法——不过就埃伦来说,这并不能改变事情的性质。乔纳斯痛恨所有的南方人。恨他们对他那副冷冰冰的礼貌样,恨他们明明心里瞧不起他,但还要勉强装出一脸的礼貌来的虚伪。尤其痛恨埃伦·奥哈拉,因为南方人身上那些他痛恨的德行她都占全了。

黑妈妈是庄园的女仆总管,也留在家里辅助埃伦。因此坐在托比赶车座位旁边的是迪尔西,姑娘们跳舞用的衣裙都装在一个搁在她身上的长盒子里。杰拉尔德跨着他那匹大猎马,在马车边走着。喝了白兰地他浑身劲儿十足,威尔克森那件煞风景的事居然这么快就让他了结了,他感到很高兴。他把担子都推给埃伦,根本不去想她错过野宴,错过跟朋友欢聚的机会,心里会有多失望。这天晴空万里,他的田里一片美景,鸟语花香,他觉得自己实在年轻贪玩,顾不上为别人着想。他不时还张口唱几句《低靠背车上的假腿人》,哼几句其它爱尔兰小调,或者唱比较忧伤的《罗伯特·埃米特哀歌》:“离开她那年轻英雄长眠的土地,她走向远方。”

他满心欢喜,想到今天又可以高谈阔论北方佬和战争了,不由激动得心花怒放,看到三个漂亮女儿穿着有衬裙箍的裙子,裙摆铺展得花团锦簇,打着可笑的花边小阳伞,又不由得意扬扬。他没去想前一天斯佳丽与他的谈话,因为这事他已经完全忘了。他只想到她长得漂亮,让他很有脸面,又看到她今天的眼睛像爱尔兰的青山一样绿。想到看到这些,他不禁对自己刮目相看,这样一来顿时颇有一种诗意,所以就对女儿大声唱起稍稍走调的《绿衣服》。

斯佳丽用母亲对装模作样的小孩子那种亲热的轻蔑眼光看着他,心想到太阳下山时他就会喝得烂醉。摸黑回家时,他又会像往常一样,拼着命想骑着马把十二棵橡树到塔拉庄园之间的每一道围栏都跳一遍。但愿上帝保佑他那匹马眼明腿快,别让他把脖子摔断了才好。他会有桥不过,赶马趟水过河,哇啦哇啦回家去,让波克把他扶到账房的沙发上睡觉。碰到这种情况,波克总是点上一盏灯待在前面过道等着他。

他会把自己那套新灰色绒面呢衣服弄坏,然后到了早上就会破口大骂,还要详详细细告诉埃伦,他那匹马在黑暗中从桥上摔下来的经过——这套露骨的鬼话其实谁也骗不了,可大家竟然都信,这使他不禁感到自己十分聪明。

爸真是个活宝,又可爱又自私,对什么事都没责任心,斯佳丽心里想着不由对他油然产生一阵爱怜。今天早上她兴奋极了,快乐极了,不仅觉得父亲可爱,而且整个世界都可爱了。她长得漂亮,这点她心里很清楚。不用等到天黑,她就可以把阿希礼据为己有了。太阳和煦宜人,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佐治亚明媚的春光。一路上映入眼帘的是点点嫩绿中掩映的黑莓、冬雨冲刷出来的天然红色山沟,红土层中露出光秃秃的花岗岩,岩石上覆盖着朵朵金樱子,周围还生长着淡紫色的野生紫罗兰。河边那些树木茂盛的山丘上,山茱萸盛开着晶莹的白花,宛如绿叶上滞留的残雪。海棠树上的众花朵已经含苞欲放,竞相从嫩白变成紫红,阳光透过树林照在地上的枯松针、野忍冬上,似一张色彩斑斓的地毯,呈现出深红、橘黄和玫瑰红三色。微风吹来一阵淡淡的野花香,天地万物都充满了芬芳。

“我永远都忘不了今天的美景,”斯佳丽心想,“说不定今天还是我结婚的喜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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