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异口同声回答说：

“准备好了。”

于是他一声令下：

“出发！”

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开拔了。

双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他，只见他学英国人骑马一路小跑，还故意在马背上纵身抬屁股，屁股一落到马背上，人接着就高高跃起，仿佛他要腾空飞起来似的。好几次他似乎快要趴倒在马脖子上了，两眼直直地朝前望着，龇牙咧嘴，双颊煞白。

他妻子膝盖上抱着一个孩子，女佣抱着另外一个，两人不停地说：

“看你爸，看你爸！”

车走人动，乐融融喜滋滋，空气又是那样清新，两个小家伙开心得乐不可支，尖声叽喳乱叫。马被这叽喳乱叫吓坏了，终于狂奔起来，骑马人拼命想让马停下来，偏偏帽子滚到了地上，害得马车夫只好从座位上跳下去捡，埃克托尔伸出双手接过帽子，一边远远地冲着妻子喊：

“管住孩子别乱叫，你这不催我骑马狂奔吗！”

到了韦西内树林，全家在草地上野餐，吃的东西全都用大大小小的盒子带来了。

那几匹马虽然有车夫照料，埃克托尔还是时不时地站起身，过去看看他骑的那匹马会不会缺什么。他一边抚摸马脖子，一边给马吃面包，吃蛋糕，还给它吃方糖块。

他说道：

“这家伙一路小跑真够戗，最初那一会儿可把我颠坏了，不过你也看到了吧，我很快镇静自若，它撞见高手服了，现在不敢乱蹦乱跳了。”

按他的主意，回来的时候绕道去了香榭丽舍大街。

宽敞的香榭丽舍大街密密麻麻到处是马车，马路两旁行人黑压压一片，简直像两条黑缎带，从凯旋门一直拖到协和广场。阳光四射，照得满街透亮，只见一辆辆马车上的油漆流光溢彩，钢做的鞍辔和车门上的把手金光闪亮。

密密匝匝的人群、车流和马匹全都在蠢动，全都凫趋雀跃雄姿英发，而一旁的方尖碑高高耸立，仿佛直直插进金灿灿的蒙蒙雾气之中。

埃克托尔骑的马一过凯旋门突然再次抖起精神，不顾骑手如何拼命叫它安分下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在滚滚车轮之间穿梭狂奔，朝前面的马房直冲过去。

这时他们的马车已经落在后面，而且落得很远了，马走到实业大厦对面的时候，看到前面一片开阔地，蓦地向右一拐，疾驰起来。

一个系围裙的老妇人不慌不忙地横穿马路，埃克托尔追风逐电般冲过来的时候，她正好走到前面，埃克托尔控制不住他骑的马，只好拼命喊了起来：

“喂！喂！喂！那边看马！”

她可能是个聋老婆子，因为她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地走她的路，马像火车头猛冲过来，前胸一下把老妇人撞倒，她脚朝天头着地连打3个滚，冲出10步远。

边上立刻响起一片喊声：

“拦住他！”

埃克托尔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死命抓住马脖子，大声喊叫：

“救人啊！”

他只觉得猛地一震，人像子弹一样从马耳朵上面飞了出去，一下扑到正好迎头赶来的一个宪兵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一群愤怒的人把他团团围住，挥拳头的挥拳头，叫骂的叫骂。一位老先生，身上挂着一枚大圆勋章，胡子已经花白，显得特别气愤，叨叨说道：

“还得了，这样笨手笨脚就应该在家里老实呆着！不会骑马别到街上来害人。”

4个男人抬着老妇人过来。她好像已经死了，脸发黄，软帽歪在一边，浑身上下全是灰土。

“抬这女人找药房去吧，”老先生吩咐道，“我们去找警长。”

埃克托尔夹在两个警察中间走，另外一个警察牵着他的马，后面还跟了一大群人。突然他们那辆四轮无篷大马车驶来，他妻子急匆匆跑过来，一旁的女佣吓昏了头，两个孩子又在叽喳乱叫。他对家人说他过一会儿就回家，因为他把一个老妇人撞倒了，不过没有什么事。家人一听慌了神，只得先走了。

到了警察分局，没有费多少工夫就把事情说清楚了。他报了姓名，叫埃克托尔.德.格里伯兰，在海军部供职。接着等撞伤的人有什么消息。派去了解情况的警察回来了。老妇人已经苏醒，但据她自己说，她身子骨里边疼得实在难受。老妇人做女佣，65岁，名字叫西蒙。

埃克托尔听说她没有死，顿时又有了希望，答应承担老妇人的一切医疗费用，然后急忙去了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