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译序/说不完的《浮士德》

浮士德·世界文学名著典藏[电子书]

《浮士德》给我们讲述一个“异人”,一个永远不安于现状、永远自强不息的德国男子的故事。他的一生痛苦曲折,但却敢作敢为,豪迈悲壮。

《浮士德》让我们跟随主人公的足迹,时而人间,时而地府,时而天国,时而从现实回到往古,再从往古又返归现实,并面向未来,一路上经历和目睹了无数或黑暗凄惨,或壮丽恢宏,或神奔鬼突,或圣洁和谐的场面和境界。人生世象尽在眼前,七情六欲了解于心。《浮士德》真可谓是一面人生的宝鉴,反映着善与恶、美与丑、光明与黑暗之间形形色色的没完没了的斗争。

人们常讲《浮士德》是对西欧自文艺复兴以来的三百年历史的总结,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对西欧启蒙运动的发生、发展和终结,在德国的民族形式中加以艺术概括,并根据19世纪初期资本主义的发展,展望人类社会的将来。”一句话,《浮士德》不仅仅是某个德国男子的故事,而是西欧一个漫长而重要的历史时代的缩影。

《浮士德》是歌德的主要代表作,第一部问世于1808年,第二部问世于1832年,为完成它前后总共花了60年的时间。歌德说过,他一生的创作只是“一部巨大的自白的一个个片断,”《浮士德》无疑是这些“片断”中最典型和最重要的一个。它不仅折射着歌德一生的主要经历,也是诗人兼哲人的他对社会、人生和宇宙的大问题长期思考的结晶。这后一点更加重要,《浮士德》因此成了一部富于哲理的智慧之书。书中到处都是意味深长的警句,光彩照人的思想。从整体上看,它回答了哲学所关心的几乎所有重大问题,诸如宇宙的形成,万物的起源,认识的性质,人生的意义,乃至人类发展的未来,等等。

《浮士德》与歌德本身的生活经历和思想发展关系密切,但作品的主人公并不等于作者,而是一种资本主义上升时期的新人的典型。所谓“浮士德精神”,也可以讲是一种新的文化精神的体现。普希金曾将《浮士德》誉为一部“现代生活的《伊利亚特》”,郭沫若曾称《浮士德》是一部“时代精神的发展史”,都强调出了歌德的诗剧在西欧思想文化史上一度所具有的现实意义和现代意义。

不用全部,仅仅上述的几个方面乃至其中的某一个方面,就足以使《浮士德》的思想内涵异乎寻常地丰富、复杂、深邃。也就难怪,诠释、研究《浮士德》,会形成一门专门的学问,世界各国的学者对书中的问题,诸如什么是“浮士德精神”等等,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断做出富有新意的解释。至于一个多世纪以来各国文学中出现的大量以浮士德的故事为题材的剧本、小说和诗歌,实质上同样是作家们企图作出自己新的解释的尝试。

使《浮士德》成为不朽杰作的不仅仅是内容,它十分独特的艺术形式同样起了重要的作用。换句话说,赋予《浮士德》无穷魅力的另一个因素,是诗剧独特的艺术形式。它同样丰富多彩,复杂多变,而且与思想内涵有着水乳交融一般不可分割的联系。可是正由于它独特、丰富而又复杂,在好些方面就还可能不合我们的欣赏习惯,同样会增加阅读和接受的困难。这儿只粗略地说一说《浮士德》的艺术特点。

首先,《浮士德》是一部诗剧,同时具有戏剧和诗歌的特点。故事情节和人物的思想、情感和个性,主要用对话、独白以及西欧传统戏剧的合唱来表现;而所有的对话、独白和作用很多的合唱,又都以诗体写成,都像诗歌一般凝练、含蓄和富于暗示性。在这部巨著中,诗体和格律可谓多种多样,并且随着人物、场景、时代的变化而相应改变,语言就显得格外地丰富多彩。以体裁分,《浮士德》中既有古希腊无韵的自由体颂歌和哀歌,又有古希腊悲剧的三音格诗,既有北欧古典的长短格无韵诗,又有浪漫主义的短行诗乃至德国民歌,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至于内容,则或赞颂,或抒情,或叙事,或喻理,或讽刺,或调侃,无所不备,应有尽有,简直令人目不暇接。如此地林林总总,变化有致,整个看来与我国的古典戏曲倒颇多相似之处,只是质地完全不同罢了。

《浮士德》既是“欧洲自文艺复兴以来三百年历史的总结”,时间的跨度极大,从德国中世纪即将结束的16世纪,一直延续到19世纪初的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和自由竞争时期,所应涵盖的历史事件和故事内容非常之多,一部作品不管多么大的篇幅,都无法如编年史似的将它们一一述及。所以,诗剧的剧情极富跳跃性,其间的省略和空白,都须要读者用想象,或者更确切地说用自己原有的历史和文学知识来加以弥补,因此就不像读一般消遣性的通俗小说那样愉快轻松,但却更堪玩味和咀嚼,读者会体会到更多的参与、探索、发现和驰骋想象力、思考力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