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庞大固埃和巴汝奇对潘佐特女卜者的诗句理解不同
爱庇斯特蒙和巴汝奇把那些叶子全部收集起来,便打道回府了。他们一路上又喜又怒,欢喜的是安全回来了;恼怒的是路崎岖不平,怪石嶙峋,旅途十分艰辛。回去以后,他们便把旅途经过和女卜者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庞大固埃。最后,还把写在无花果叶子上的短诗拿给他看。
庞大固埃全部看完,叹了口气,对巴汝奇说:
“你们出色完成了任务,但现在你也该明白了。这位女卜者的预言同维吉尔的诗和你自己做的梦都是不谋而合的,你的婚姻注定会失败的。你老婆定会让你当乌龟,还会委身于别的男人,搞大肚子;此外,她会偷净你的精液,打你,剥你的皮。她将伤害你所有的部位,特别是你那玩意儿。”
巴汝奇说道:你对卦的理解不见得比我高明,就像猪对烹饪一样一窍不通。如果我冒犯了你,请别生气,但我确实有点发火,你的理解跟事实是背道而驰的。请听我仔细说。那个老妇人的意思是,蚕豆不剥皮看不见它的真面目,同样没有娶老婆,我的能力、本领便无人知晓。我多次听你说位居高官,才能真正显示那个人的价值。那也就是说当一个人被委于重任时,我们才能真正了解他的为人和他的价值。倘若一个人一直默默无闻、孤身一人,没有人能确切了解他,这就像没有被剥开的蚕豆一样,这是第一句诗的解释。否则的话你认为妓女的屁股上挂着一个好男人的声誉吗?
第二句诗的意思是说:我的妻子会怀孕(这难道不是结婚的大幸事吗?),但这孩子不是我的。当然是这样!她怀上的是聪明可爱的小男孩!我爱他,对他着了迷,他真是我的第一个小乖乖。我一见到他,听到他稚嫩的童音,有趣的话,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使我烦心的事,不管有多大,多么令人气愤的问题,我都能容忍。愿天主保佑那位老妇人!我想在萨马甘蒂这个地方给她设立一点产业,这并不只是死后不得由人继承的,而是像那些法学高官一样可以世袭的,让她世代衣食无忧。我老婆的胎里怀的当然不是我!难道你想让我老婆孕育我、生养我,这岂不让人嘲笑:‘巴汝奇是巴克斯第二,被生了两次186,也像希波品托斯一样;同普罗透斯也一样,第一次由西蒂斯所生,第二次由哲学家阿波罗里乌斯的母亲所生;或像西西里西曼特斯河畔生了两个帕利西一样。’难道你喜欢听别人说巴汝奇的妻子怀的是他自己!你想让别人说在巴汝奇身上又出现了古时麦加拉学派的再生理论和德莫克利特的灵魂转生说吗?天啊,这真是胡言乱语!没有人会对我说起这类事情。
第三句诗说道:我的妻子会吮吸我的精华。我可高兴。你很明白夹在我两腿之间的那玩意儿。我对天主起誓,我会永远让它保持生气勃勃、鲜美多汁。她是不会白吸的,那饲料袋里总是有燕麦,也许还有更好的东西。那个小玩意儿永远准备得好好的,随叫随到。你把这种事形容得很含蓄,比作偷窃。我赞赏你的观点,我喜欢这个比喻,但我理解的意思跟你不一样。你也许对我的爱太过于真切,才会使你想到不好的一面:学者总是说恋爱之美妙在于令人诚惶诚恐,无所畏惧便无所谓真爱。但你内心深处必须明白这老妇人所指的偷窃在很多拉丁学者看来是指偷香窃玉,就是维纳斯喜欢偷偷摸摸、神秘云雨一场。为什么呢?那是因为躲在门后边、在台阶上,或藏在帷幔的遮掩下、在草垛上偷偷摸摸地言情做爱,比在光天化日之下,或(像犬儒学派戴奥真尼斯所言)在公共场合做爱,或在金丝线绣成的床笫间边拿着丝绸羽扇或印度羽毛扇驱赶蚊蝇,女的从草褥上拔出草根剔牙时做爱,更能取悦这位塞浦路斯女神维纳斯(我承认有一些权威人士持不同看法)。
如果不是这样,你难道以为她吮吸我,就像人从壳里吸食牡蛎,或像西西里亚女人(根据狄奥斯科里德斯而言)用嘴咬橡树一样吸干我?这是不可能的。偷的人,不是吸而是偷,不是砸而是拿。他们哄骗,像变戏法似的掩人耳目。
第四句诗是说,我的妻子会打我,但不会让我断气。这句话说得多好!你却以为说的是她要打我,伤害我。这是浅陋之见。天主保佑你!我只求你从尘世的思想里提高你的灵魂,超越世俗的眼光,抬头仰望一下大自然给我们创造的奇迹。你就会意识到你犯下多么低级的错误,曲解了女卜者的神谕。
即使可以这样理解,但我也不能容忍说我老婆受到地狱魔鬼的挑拨要偷我,要诽谤我,让我完全变成彻头彻尾的乌龟。何况这些事情,她是办不到的。我这样说可是有根有据的,是从修道院的泛神学里引出来的。记得一个星期一的早晨,天上下着雨,我和爱思塞克修士一起吃小肠时,他说给我听的。
“世界上最早的时候,或稍晚些,女人们曾聚集在一起,决定活活剥掉男人的皮,因为她们想处于统治地位。女人们都立下神圣的誓言,但她们多么愚蠢,多么脆弱!她们确实开始要活活剥掉男人的皮(正如卡图卢斯所说),便从她们最感兴趣的部位开始,那就是我们那坚定不移、所向披靡的阳具,到今天有六千多年了,她们也才剥下了那个头部。犹太人发火,他们自己修剪了包皮。他们宁愿被称作‘行过割礼的马拉诺’187,也不愿像其他人那样由女人剥皮。我老婆也会投身于这项公共事业。假如我未曾剥开,她会替我剥开的。我完全同意。但,不是整个剥开,不是整个剥开!”
爱庇斯特蒙说道:“你还没有提到那个桂树枝呢。我们看到它悄无声息地燃烧着,这老妇人尖叫了一声!你知道,那是个不祥之兆,是个可怕的象征。普洛佩提乌斯、提布卢斯、普费里、乌斯塔提乌斯和其他许多哲学家都证实了这一点。”
巴汝奇说道:“不错,不错,亏你提起他们来。诗人,都是疯子;哲学家,都是糊涂虫。他们的哲学和他们满身的疯病,都是如同一辙,臭狗屎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