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明白。”科恩说,“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最想干吗。你的脑子里最先想到的是什么。不管这种想法有多傻。”
“不知道。”科恩说,“我想我最愿意用我后来学到的技巧再玩一次橄榄球。”
“我看错你了。”哈维说,“你不是个傻瓜,只是个发育不全的病例而已。”
“你他妈真能扯淡,哈维。”科恩说,“早晚有人会把你的脸揍扁的。”
哈维·斯通嘿嘿一笑:“只有你才会这么想,别人可不会。我是无所谓的,我又不是什么拳击手。”
“要真有人揍你,你就不会无所谓了。”
“不,不会的。这就是你大错特错的地方,因为你的脑子有问题。”
“别老说我。”
“行了,不说了。”哈维说,“我是无所谓的,反正你对我而言啥也不是。”
“行了,哈维。”我说,“再来一杯吧。”
“不喝了。”他说,“我上街那头去吃点东西。回见,杰克。”
他出门沿街走去。我看着他那矮小的个子穿过来来往往的出租车,步履沉重、缓慢却又自信十足地过了马路。
“他老惹我生气。”科恩说,“我受不了他。”
“我喜欢他。”我说,“特别喜欢。你也犯不上跟他怄气。”
“我知道。”科恩说,“不过他可是戳到我的痛处了。”
“你下午写东西了?”
“没有,我写不下去。这比写第一本困难多了。真是头疼。”
初春时节他刚从美国回来时的那股子志得意满的劲儿已经荡然无存。那时他对自己的作品信心百倍,只不过一门心思想去南美冒险。现在那种自信已经踪迹全无。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始终没能把科恩介绍得很清楚。因为在他爱上波莱特之前,我从没听到他说过任何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的话。在网球场上他英姿勃发,而且体格不错,身材保养得也很好;他桥牌打得好,又具备那种大学生的风趣和幽默。在大庭广众之中,他从不会说出什么一鸣惊人的话。他穿着那种在学校里被我们叫做马球衫的东西——可能现在还这么叫,但他又不如职业运动员那样年轻。我觉得他并不注重自己的衣着,他的外表已经被普林斯顿塑造成型;他的内心也被那两个熏陶他的女人塑造成型。但他身上始终有一股不可磨灭的可爱而孩子气的欢实劲儿,这可不是塑造出来的,我可能没说明白。可能他在网球场上跟伦格林之流一样好胜心切,不过,他要是输了球也不会懊恼。自从爱上波莱特,他在网球场上就屡战屡败了,以前根本不是他对手的人都能打败他,可他却毫不在意。
我们当时就这样坐在雅士咖啡馆的露台上,哈维·斯通这会儿刚穿过马路。
“我们去‘丁香园’吧。”我说。
“我有约了。”
“几点?”
“弗朗西斯七点一刻到这儿。”
“她来了。”
弗朗西斯·克莱恩正穿过大街朝我们走来。她的个子很高,走起路来大大咧咧的。她笑着跟我们挥手,我们看着她穿过马路。
“你好。”她说,“你在这儿我真高兴,杰克。我一直有事儿想跟你说。”
“你好,弗朗西斯。”科恩笑着说。
“哟,你好啊,罗伯特。你也在这儿?”她接着飞快地说,“今天我倒霉透了,这家伙。”她朝科恩那边摆摆头说,“都不想回家吃饭了。”
“我没说过要回去吃饭哪。”
“我知道。可你也该跟厨子说一声呀。后来我约了波拉,可她不在办公室等着,我就到里茨饭店去等她,结果她还是没来,当然啦,在那里吃饭我带的钱又不够……”
“那你怎么办呢?”
“我当然就出来了。”她假装开心的样子说道,“我从不失约,可现如今没人守信了,我也该学着点了。对了,你怎么样,杰克?”
“挺好的。”
“你带来参加舞会的那姑娘挺不错的,但后来你却跟那个波莱特走了。”
“你不喜欢她?”科恩问。
“我觉得她非常迷人。你说呢?”
科恩没接茬。
“听着,杰克。我有话跟你说。你陪我去‘多姆’好吗?罗伯特,你就在这儿呆着行不行?走吧,杰克。”
我们跨过蒙帕纳斯大街,在多姆咖啡馆找了张长桌子坐下。一个报童拿着《巴黎时报》走过来,我买了一份翻开。
“什么事,弗朗西斯?”
“哦,也没什么。”她说,“就是他打算甩开我。”
“这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