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佩特罗尼乌斯说的任何话对尼禄都有着巨大效果,但这一次,他对获得成功却不抱什么幻想。他清楚,幸运的话,他也许能够救得了基督徒,但他更有可能把自己也给栽进去。然而,下大赌注以获取拯救维尼奇乌斯及其爱人的机会触发了一轮孤注一掷的赌博,可他却一刻也没有犹豫。在尼禄目瞪口呆,还弄不明白的时候,他对自己说:“骰子转起来了,让我们瞧一瞧这只病歪歪的猿猴是会对他自己的名声更看重一些,还是去寻求荣耀。”然而,于内心深处,他认为懦弱会占上风。
他的呼吁之后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波佩娅和其他人一样,屏息静气,双眼紧紧地盯着尼禄,尼禄则抿着嘴,把嘴唇向上撅,撅得几乎到了鼻孔下,就像他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做的那样。可是到了最后,不确定和不高兴的神色浮上了他的脸庞。
提盖里努斯捕捉到了这些神情,因而夺取了先机,“主上,让我离开吧!在你不仅被逼着拿千金之躯去冒险,并且又被称为一个懦弱的恺撒,一个平庸的诗人,一个纵火犯和一个下九流的小丑时,我的耳朵听不下去了!”
“我输了。”佩特罗尼乌斯想。
他冷冷地转向提盖里努斯,态度居高临下地态度瞪着他,就如同一名高贵、文明的贵族瞪着一个粗俗的扒手那样。
“在我心里,你就是那个跳梁的小丑。”他说,“因为就算是现在你还在那么做。”
“怎么说?”提盖里努斯怒喝道,“就因为我不想听你的侮辱吗?”
“不。因为你宣称无限热爱恺撒,可是就在片刻之前你还拿你的禁卫军来威胁他,我们对那个威胁的了解和他一样清楚明白。”
提盖里努斯没有想到佩特罗尼乌斯竟会把这样的底牌在桌子上摊开来,宫庭政变的阴谋从来没有当着任何一个恺撒的面公然提起过,因为有太多的人在禁卫军手中丧了命。他的脸变得像裹尸布一般灰白;他失去了镇定,在迷迷糊糊的惊愕中瞪目结舌。然而这是佩特罗尼乌斯最后一次战胜他的对手,因为波佩娅出手帮了这个目瞪口呆的禁卫军长官一把。
“主上,”她怒声说道,“别说让这样一个想法在您面前说出口了,就算这样的想法在一个人的脑子一闪而过,您又怎么能允许?”
“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应该立即予以处罚!” 维特里乌斯叫嚣道,乐得落井下石。“惩罚他,主上!”
尼禄又抿了抿嘴,眨巴着眼,拿不定主意,随后,他把一双呆滞近视的眼睛锁在佩特罗尼乌斯身上。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过去对你的友谊吗?”他问
“若是我错了,那就证明出来,我会承认错误。”佩特罗尼乌斯平静的说。“但是我说的话不过是出自于我对你的爱。”
“对大逆不道要进行惩罚!”维特里乌斯再次吼起来。
“要惩罚!”别的声音催促道。
中庭里充斥着人们开始从佩特罗尼乌斯身边徐徐挪开的声响和动作。就连他在朝堂上的老搭档图里乌斯.塞内奇奥,就连一向对他亲密有加的小涅尔瓦,也全都小心翼翼地退开了。佩特罗尼乌斯此时一个人战在空空的中庭左侧,形单影孤,身边没有一个人,他平静地微笑。他用手指捋了捋托加的褶皱,也在等待恺撒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你们想让我惩罚他,”恺撒最后说道。“可是他是我的朋友,我亲密的伙伴。所以即使他往我的心口插了一刀,我也还是要让他明白,这颗心只知道……宽恕。”
“赌局输了。”佩特罗尼乌斯自思自忖,“现在,连我也完了。”
恺撒站了起来。朝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