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盖里努斯苦笑了一下。“你为什么把这样一杯美酒递给我呢,主上,”他冷冷地问,“在你明知我不敢碰的时候?百姓们怒吼连连,怨声载道,你想让禁卫军也造你的反吗?”
一阵冰冷的恐惧浇向了众人,一时间无声无息。提盖里努斯是禁卫军的长官,禁卫军听他的命令行动。他的话无异于公然反叛。尼禄和其他人一样迅速认清了现实,他的脸黑得犹如一块掉在泥里的床单。
然而,就在这时,埃帕弗洛狄图斯——尼禄的一个获释奴潜进屋内,带了一道懿旨,他说圣奥古斯塔的房内有几位来客,提盖里努斯该去听一听他们的说法。
提盖里努斯对皇帝躬身后离开,他脸色平稳,满是倨傲的神色。他已然做出了威吓的表示,他已然清楚表明了他的身份和他的能耐。对尼禄的懦弱了如指掌的他知道,这位世界之主永远不敢对他下手。
尼禄静静坐了一会儿,但接着就看到其他人都在等待他说些什么。“我把一条蛇养在了怀里。”他说。
佩特罗尼乌斯耸了耸肩,恍若在说,砍掉这么一条蛇的蛇头并不难。
尼禄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并急切地转向他。“你有什么要说的?告诉我吧!我对你的信任比其他人都要多,因为你比其他人更有脑子,更何况你爱我!”
佩特罗尼乌斯刚要说,“任我做禁卫军的长官,我会把提盖里努斯交给平民,一天之内就让罗马城安宁下来。”但是随后,懒散的天性在他的内心占了上风。做长官意味着要处理成千上万的公共事务,相当于把整个帝国的重担扛在了肩上。他要那有什么用呢?在舒适的书房里读读诗,细细端祥美丽的雕塑和花瓶,把尤尼斯可爱的身体搂在怀里,亲吻她嫣红的双唇,让手指在她的金发间游走,难道这些不更好吗?
“我的建议是去希腊。”
恺撒大失所望。“我本希望从你这里听到的不只如此。元老院恨我。谁能保证得了他们不会在我一离开的时候就弹劾我?他们会指定别的什么人做皇帝。人民曾经忠诚于我,但是今天他们和叛党站在了一边……以哈迪斯之名起誓,要是元老院和平民只有一个脑袋就好了!”
“恕我直言,圣上——”佩特罗尼乌斯露出一个挖苦讽刺的笑容——“倘若你还想让罗马存在,您就必须保留一些罗马人。”
尼禄的语气变得如泣如诉:“罗马对我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需要罗马?希腊人倾听我的艺术。而在这里我得到的只有背叛。每个人都造我的反!就连你们这些人也准备背叛我!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从来就没有想过,抛弃我这么一位艺术家,子孙后代会怎么说你们。”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就是呀!我担心得竟然忘了我是谁,我是干什么的了!”
他喜气洋洋地转向佩特罗尼乌斯,好像一点担忧也没有了。
“民众怒吼连连,怨声载道,”他急切地说道,“但是要是我拿着长笛去玛尔斯校场,把我在大火期间给你们唱过的颂歌唱给他们听会如何?嗯?你觉不觉得我会让他们全都感动得流下泪水,正如俄尔甫斯曾用他的音乐迷住了野兽那般?你怎么看,佩特罗尼乌斯?”
插进来回答的是图里乌斯.塞内奇奥。他既无聊又不耐烦,并且又急着回到他从安提乌姆买来的几个女奴身边,他想回府了。
“没有问题,恺撒。”他快速说道“只要他们让你开口。”
“啊,那么让我们去希腊吧!”尼禄叫道,厌烦了这一切。
这个时候,波佩娅傲然昂首地走进屋内,身后紧紧跟随着阔步前行的提盖里努斯。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他,惊诧于他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没有人记得有哪个征服者是带着这样满满的信心和傲气,驶进卡皮托尔山的。
“启奏恺撒!”他缓缓言道,咬着字眼儿,估量着每个字的效果。每一个字都如同击剑一般精准地落下,嗡嗡作响,犹如铁器撞击一般。“我找到答案了!百姓要报仇,要找到一个冤大头,是的,但不只是一个冤大头。他们需要几百个冤大头,而我们会给他们几千个!主上,你是否曾听说在提贝里乌斯恺撒治国时,一个被彭提乌斯.皮拉特钉在十字架上,叫做基督的人?或者你是否听说过基督徒?我不是一直和你提起他们的罪恶,他们下作的祭礼还有他们关于世界将毁于一场大火的预言吗?百姓憎恨他们,怀疑最坏的事情是他们干的,从没有人在我们的神庙中看见过他们,因为他们认为我们的神明是邪恶的灵体,他们不去竞技场,因为他们鄙视赛马和赛车。从没有基督徒为你鼓掌,称你为神。他们是与人类,与罗马,也是与你不共戴天的仇敌。百姓们对你怨声载道,高声叫骂,但是你既没有下令焚烧罗马,烧罗马的人也不是我……百姓们想报仇,是吧?那么就让他们报仇吧。他们想看到流血和竞技比赛,那么就让我们给他们这些。他们怀疑您,那么就让我们把他们的怒火和怀疑转移到别的地方去,让我们把基督徒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