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休息呢。”她的声音悦耳动听,“不过首先让我在这儿顶替乌尔苏斯一下。”
她拿过杯子,坐到小床的边上,开始给维尼奇乌斯喂食,维尼奇乌斯既感到受宠若惊,又觉得欢欣鼓舞。当她向他俯下身来的时候,他感到暖乎乎的。她散开的长发垂落到他的胸膛上,他确定自己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欲望占据了他的心神,各种茫然的情感将他圈进了一个漩涡里。但是他也确定,这是一个可爱的,珍贵万分的人儿,对他而言,她比这个世上的任何东西都重要。他一直想把她当成爱侣那样去拥有,此刻,他也如同一个对妻子关爱有加的丈夫那样爱恋着她。在此刻以前,他的想法和行为与任何一个处在和他相同位置和时代的男女们类似:是一个我行我素,不肯妥协的自我主义者,除了自己外,对其他人都无动于衷,只关心自己快不快活,只关心自己有没有占尽先机。此刻,他开始把她作为人类去关心了。
他喜欢看着她。和她在一起让他觉得欢乐,可是他担心她会劳累过度。“可以了。”他说道,拒绝进食,“去睡觉吧,我的女神。”
“不要这么称呼我。”她说,“这话是我不应该听到的。”
不过,在对他说话的时候,她面带微笑,她不再觉得困,也不再觉得累。她说她会陪着他,一直到上午稍晚些时格劳库斯过来为止。聆听着她音乐般的嗓音,他完全沉醉了,被一种雀跃的感激欢乐所俘虏,他在寻找表达感激之情的方式。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在沉默了好一阵子后,他说道。“但是现在我知道,我过去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来接近你。所以,眼下我要告诉你:回家去吧,到彭波尼娅.格莱齐娜身边去。你放心,从现在起,没有人会对你动手了。”
她的脸色变得忧伤起来。她那柔和谦顺的声音几乎化成了一声叹息:“即使是远远地看上她一眼,我也会感到幸福,可是我再也不能回到她的身边了。”
“为什么这么说?”维尼奇乌斯惊讶不已。
“阿克提告诉了我们帕拉丁宫里发生的事。”她对维尼奇乌斯说。“难道你没有听闻在我逃走之后,恺撒都做了什么吗?就在动身前往那不勒斯之前,他临幸了奥路斯和彭波尼娅家,他以为他们帮了我一把,他还以自己最不高兴的一面对他们进行恐吓,好在奥路斯还能向恺撒提醒,他一辈子也没有撒过谎,然后他发誓说他和彭波尼娅既没有帮我的忙,也不知道我在哪个地方。恺撒相信了他,之后他把那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我们这里的长老建议我不要给母亲写信,那样的话,她就可以一直发誓说她没有收到过我的信,也不知道我在哪个地方,也许你无法理解,维尼奇乌斯。然而我们是不允许去撒谎的,即便要靠撒谎我们才能活命,也不可以。这就是我们的法律,我们所有的意愿都得在它面前屈服,所以,自从离开彭波尼娅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她所能听到关于我的消息只来自在各种地方冒出来的,说我安全无恙的只言片语。”因为想家,她眼中含泪,可是她很快镇定下来,并迅速恢复了平静。“我知道,彭波尼娅也想念我,但是我们有我们的寄托。”
“是啊。”维尼奇乌斯喃喃低语。“基督是你们的寄托,可是我对这东西一窍不通。”
“那么看看我们,看看我们当下的样子。我们中间没有矛盾,没有痛苦,也没有磨难,即使这些降临也会被变成欢乐,死亡对于你们这些人来说是生命的终点,可对于我们而言,它仅仅是一个开端,是一切变得美好的开局,是暴风雨之后的宁静,是安详的,是永恒的。我们的教义要求,哪怕是敌人,我们也要报以同情,它禁止任何谎言,把它你的灵魂从所有的愤怒桎梏中解放出来,并且最终赐予你源源不绝的幸福,遵照这样的教义去生活意味着什么呢?想一想吧。”
“我在奥斯特里亚努姆听过这个了。”维尼奇乌斯附和道。“我也见识到了你们的人是怎么对待我和基隆的。一想到这儿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不我应该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不过对我说说别的吧,你幸福吗?”
“是的!”她坚定地回答。“和基督在一起,你不可能觉得不幸福。”
“你就不想回到彭波尼娅身边吗?”
“我打心眼儿里乐意,而且如果这是神的旨意,我会回去的。”
“所以我才说,回家去吧,我将对我的家宅保护神发誓我不会去找你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