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尤尼斯脸色一下子刷白,她眼睛张得大大的,惊恐地瞪着维尼奇乌斯。等待他的回答。可是他却只是跳了起来开始用双手揉抹自己的两边鬓角。
“不!不!”他快速地,结结巴巴发出声音,像一个生病发烧的人那样,除了自己的病,不愿意谈及其他。“我要她没用,她们两个都没用。谢谢了,不过不要。如果你可以把那件披风给我,我会去寻找吕基娅。如果是和那个奴隶在一起,她可能在台伯河沿岸的贫民窟里。众神保佑我至少可以瞧见那个乌尔苏斯。”
他几乎是跑着离开了那个房间。佩特罗尼乌斯连挡都没有试着挡一下,会有什么用呢?那个年轻人连一刻都坐不住,他拒绝了佩特罗尼乌斯的礼物,可以将其看作是一时的不乐意,是除了吕基娅,对其他女人统统不感兴趣的一时表现,然而佩特罗尼乌斯却不想白端了一回高尚的风度;毕竟,真心的慷慨是少见的品质,而他并不经常被感动得这么慷慨。
“你洗个澡,尤尼斯。”他对那个女奴又说道。“接着往身上涂上油膏,注意你的穿着,然后到维尼奇乌斯的府上去。”
她的反应吓得他倒吸了口气。她屈膝跪倒,将双臂伸向他,哀求不要把她送走。她不要去维尼奇乌斯家,她哭喊道。她宁愿在家里打柴烧火,也不要去成为另一栋府邸的中心。她不想走,她求他。她一点也不愿意!只要他让她留下来,她可以每天都挨鞭子!
在乞求哀告时,她就像一片簌簌发抖的树叶,在她的心里,机不可失的紧迫感和对不听命令的后果的惧怕相互交锋,而令他讶异的是,胜出的竟是紧迫感。他听着她的哀求,但他的耳朵却偏偏没把她的哀求听进去。一个奴隶竟会乞求解除某项任务,这个想法是他无法理解的,不管是在罗马还是在罗马世界的其他地方,一个说“我不会去干”或者“我干不了”的女奴都是个异数。那是闻所未闻的。那是决不能发生的!
然而这种讶异感最终逝去,他的眉毛不高兴地拧了起来。他自恃身份矜贵,不想显得残忍。他的奴隶们只要一直服侍得妥妥当当,并且像执行神的旨意一样恭敬顺从地执行他们主人的旨意,他就会给他们大量的空闲时间,尤其是在他们互相之间的寻欢作乐上。但是,如果他们没有做到那两点,他也不反对施加一切常规的和约定俗成的惩罚。另外,他不喜欢伤脑筋。他对自己在平心静气,理性客观和超然游离方面自视甚高。他不能忍受任何形式的反抗,他讨厌自己的镇定泰然之姿受到扰乱。
“去叫提瑞西阿斯过来。”他对那个跪着的姑娘说道。“和他一起回到这里。”
尤尼斯站起来,照旧流着泪,浑身颤栗着离开了屋子。她很快和提瑞西阿斯一起返回。那个克里特岛人是中庭的管事,所有的奴隶都归他管。
“把尤尼斯带走,给她一顿鞭子。”佩特罗尼乌斯命令他。“二十五鞭就可以了。不过注意不要打坏她的皮肤。”
然后他就去了书房,坐到一张粉色大理石桌子旁边,开始写他的《特里马奇奥宴会》。
可是吕基娅的逃跑和波佩娅女儿的疾病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写不下去了。尤其是疾病,那是个严重的问题。在他看来,如果尼禄把吕基娅对她的宝贝女儿下咒这事放在了心上,那他就有可能成为替死鬼,因为毕竟是他撺掇尼禄把吕基娅带进宫来的,那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他明白,他不是一点出路没有。首先,他认为,他必须要使恺撒确信,那样的想法一点道理也没有,而且他必须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这么做。其次,他有所依仗。他感觉到波佩娅对他怀有某种好感,也许甚至是某种喜欢和确定无疑的兴趣,啊,她小心翼翼地没有让人看出来,可是还没有小心到不让他察觉。也许到了试探试探这个危险机会的时候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耸了耸肩,决定不再把时间浪费在左思右想上。他要去餐厅吃一顿便饭,然后乘轿去皇宫,去玛尔斯校场,接着再去克律索忒弥斯那里。可是在去就餐的路上,他瞧见了那个纤细苗条的金发尤尼斯,她呆在一大群奴隶中间,站在走廊上听候命令的位置。除了鞭打她,他忘了再下达其他关于她的命令。此刻他不耐地四处张望着寻找提瑞西阿斯,可是却没在其他奴隶里面找到他。
他直接对着那个姑娘问:“你挨过鞭子了吗?”
她俯身跪在他的脚下,就像之前做的那样,并且将她的嘴唇默默地贴在他的托加下摆上。“哦,是的,老爷。”她的声音发颤,语气里含着令人不解的感激和欢乐。“哦,是的,确确实实挨过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