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晨光初现,他们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面孔。二人相互匆匆瞥了一眼,两人眼睛里都燃烧着一团火,这一点是不会看错的。
“我的意思是,”费金说道,他显然意识到眼下一切伪装都已无济于事,“为了安全起见,不可太过莽撞。多点心眼儿,比尔,别太冒失。”
赛克斯没有答腔,这时老犹太已经拧开了门锁,于是他一把拉开大门,冲上静悄悄的街头。
那强盗一步也没有停留,脑子里什么都不考虑,眼睛既没有左顾右盼,也没有抬头望天或低头看地,只是横下一条心两眼直视前方;他咬紧牙齿,绷紧的下巴简直就快要戳穿皮肤似的。他一声不吭,也没有放松一块肌肉,一路狂奔来到了家门口。他用钥匙轻轻地把门打开,悄悄地快步跨上楼梯,走进自己的房间,用双锁将门锁上,又把一张很沉的桌子推上去顶住门,然后一把掀开床幔。
南希姑娘正半合着衣裳躺在床上,被赛克斯从睡梦中惊醒,她慌忙支起身,脸上露出一副吃惊的神情。
“起来!”那家伙说道。
“原来是你啊,比尔。”姑娘见他回来,显得很高兴。
“是我,”赛克斯应了一声,“你给我起来!”
房间里点着一支蜡烛,汉子猛地从烛台上拔下蜡烛,扔到炉栅底下。姑娘见窗外已是晨曦初露,便下床去拉开窗帘。
“别拉了,”赛克斯伸手拦住她说,“这点光亮对我要干的事够了。”
“比尔,”姑娘惊慌地压低声音说道,“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那强盗坐下来,鼻孔鼓得大大的,胸部一起一伏,朝她打量了几秒钟,接着他揪着姑娘的头发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拖到屋子中央,朝门口又看了一眼,一巴掌重重地捂在她的嘴上。
“比尔,比尔!”姑娘透不过气来,全力拼命挣扎着。“我……我不会尖叫哭喊的……一声也不叫……听我说……有话好好说……你说我到底干什么了。”
“你心里有数,女妖魔!”那强盗尽量不让自己大声喘气,回答道,“今晚你被盯上了,你说的话句句都有人听着呢。”
“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就饶我一命吧,因为我曾经也饶过你一命。”姑娘紧贴着他身子说,“比尔,亲爱的比尔,你不可能狠下心杀我的。噢,想想吧,单是这一个晚上,为了你,我做了多大的牺牲。你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免得酿成大错。我绝不松手,你别想甩开我。比尔,比尔,看在仁慈的上帝分上,看在你自己的分上,也看在我的分上,不要让你的手沾满我的血。我凭着自己有罪的灵魂担保,我对你是一片忠心。”
汉子用力想挣脱自己的胳膊,但姑娘的双臂紧紧地抱着他,不管他怎么扭扯,也没法掰开她的胳膊。
“比尔,”姑娘竭力把头贴在他的胸前哭喊道,“今晚那位老先生,还有那位可爱的小姐答应替我在国外安一个家,让我清静安宁地过完这一辈子。我再去找他们一次,跪地求他们对你也发发慈悲,让咱们离开这可怕的地方,我俩离得远远的,重新过活,除了祷告的时候以外,忘掉我们以前过的日子,彼此永不见面。悔过永远不会太晚,他们曾对我这样说过……眼下我才知道……可我们需要时间……只要一点点时间。”
那强盗抽出一条胳膊,握住了手枪。尽管正在盛怒之中,他也清醒地知道只要一开枪就会顷刻败露。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拿手枪朝几乎和自己的脸紧贴着的仰起的面孔猛击了两下。
南希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鲜血从额上一道深深的伤口里涌出,几乎糊住了她的双眼,但她吃力地撑住,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块白手绢——罗斯·梅莱的手绢,双手交叉,握着手绢,高高地朝天举起,低声地请求上帝宽恕。
这幅景象太惨不忍睹了。凶手踉跄着退到墙根,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视线,另一只手操起一根粗大的棍子将她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