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这只鸽子把外套衣领翻了起来,戴上三角帽,和自己未来的伴侣来了个长时间热烈的拥抱,又一次走进了寒冷多风的夜色里。只在男性贫民的房间里逗留了几分钟,臭骂了他们几句,目的是让自己满足一下,说明自己有填补济贫院院长这个职位所必需的刻薄。确认了自己能够胜任,邦布尔先生心情愉快地离开了那栋楼,满脑子装的都是将要得到提升的光明的前景。他一路来到丧事承办人的铺子。
这时候,索尔贝里先生和太太出去吃茶点晚餐了。虽然已经过了平时打烊的时间,铺子还没有关门,诺亚·克雷波尔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愿承担过多的体力消耗,除非在有必要发挥吃喝这两种功能的时候。邦布尔先生用他的手杖在柜台上敲了几下,但是没有引起注意,他见店铺后面的小客厅里透出一点亮光,便大胆往里瞅了瞅,看看里边在干什么。当他看了个究竟后,大吃了一惊。
晚餐桌布已经铺好了,奶油面包、碟子、玻璃器具,包括酒罐和葡萄酒瓶摆满了一桌。桌子旁,诺亚·克雷波尔先生懒洋洋地靠在一把安乐椅里,两条腿架在一边的扶手上,一只手握着一把张开的大折刀,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大块涂着奶油的面包。夏洛特紧挨着站在他身边,正从一只桶里拿出牡蛎剖开,克雷波尔先生满意地吞下去,显得很有胃口。
这位年轻绅士的鼻子周围的部分比平时还要红,右眼眨巴着直盯住一个地方,表明他已经略带几分醉意。他吞食牡蛎时的那份专注证明了他患有种种内热的症状,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牡蛎对内火上升有清热解毒的作用,而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
“这只又肥又香,诺亚,亲爱的。”夏洛特说道,“尝尝看,尝啊,就这一只。”
“牡蛎这东西还真好吃!”克雷波尔先生吞下那只牡蛎,说道,“真可惜,你吃不了几只就会不舒服,是吧,夏洛特?”
“这可真残酷。”夏洛特说。
“可不是嘛。”克雷波尔先生随声附和道,“你不喜欢吃牡蛎?”
“不太喜欢。”夏洛特回答,“我喜欢看着你吃,亲爱的诺亚,比我自己吃感觉还好。”
“哟。”诺亚若有所思地说,“真奇怪。”
“再吃一个,”夏洛特说道,“这一只的鳃多美,多嫩啊。”
“我吃不下了,”诺亚说道,“非常抱歉。过来,夏洛特,让我亲亲你。”
“什么!”邦布尔先生闯了进来,“先生,再说一遍。”
夏洛特尖叫一声,把脸藏进了围裙里。克雷波尔先生除了把腿放下来,没有怎么动,他带着酒后的恐惧直愣愣地望着教区干事。
“再说一遍,你这个狗胆包天的浑小子。”邦布尔先生说道,“你怎敢提出这种事,先生?你这个不要脸的风骚货,你竟敢唆使他?亲她啊。”邦布尔先生怒气冲冲地嚷道,“哼!”
“我不是真要亲她!”诺亚哭着说道,“她总是亲我,也不管我喜欢不喜欢。”
“哦,诺亚!”夏洛特委屈地叫了起来。
“你就是,你知道的!”诺亚反驳道,“她老是来这一套,邦布尔先生,摸我的下巴,对不起,先生,还做出各种示爱的样子。”
“住嘴!”邦布尔先生厉声喝道,“小姐,你给我下楼去。诺亚,把店门关上。你主人回来之前,你要是再说一个字,当心你的小命。他回来,你就告诉他,邦布尔先生说了,要他明天吃过早饭送一口老太婆的棺材过去,你听见了吗,先生?呸!亲一口!”邦布尔先生挥舞着双手,大叫着说,“这个教区,下等人的罪孽邪恶真是可怕。议会要是再不考虑他们的这些劣迹,这个国家就要毁了,农民的品行也就完蛋了。”教区干事说完这番话,迈着高傲严肃的神气大步走出了丧事承办人的店铺。
现在我们已经陪他在回家的路上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个老太婆的丧事也已做好了一切必要的准备,现在让我们去打听一下奥利弗·特威斯特的下落,确定一下被托比·克莱基特丢下以后,他是否还躺在那条水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