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意思,”查理说,“杰克,瞧他眼睛瞪得那个样子!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伙伴。他迟早会把我笑死,我知道他会的。”贝茨少爷又大笑了一通,眼里含着泪水重新拿起烟斗。
“你没接受过良好的教育,”道格满意地看着奥利弗为他擦得铮亮的皮鞋。“不过费金会培养你成才的,否则你就是他手下第一个无利可图的废品。你最好马上就干起来。不然你不知不觉就入了这一行了。你现在这样只是在浪费时间,奥利弗。”
贝茨少爷也以各种各样的道德训诫支持这个忠告。他详详细细地说了一番以后,便和他的朋友道金斯先生一起把他们生活中的无穷乐趣天花乱坠地描述了一通,其中夹杂了许多暗示,告诉奥利弗他最好尽快用他们曾经采用过的方法博得费金的欢心。
“你得永远记住,诺利,”道格听到楼上犹太人开门的声音时说,“不过你不去把抹嘴儿和滴答弄到手的话……”
“说那些有什么用?”贝茨插嘴道,“他听不懂你的意思。”
“如果你不去拿来手帕和怀表的话,”机灵鬼把谈话降到奥利弗能理解的水平,“别人也会拿的。丢东西的人和你都没好处。除了得利的人之外,谁都沾不了光。你和他们同样有权利得到那些东西。”
“的确如此,的确如此!”犹太人说道,他进来的时候没让奥利弗看到,“事情很简单,亲爱的。很简单。相信道格的话好了。哈!哈!他很在行。”
老头儿高兴地搓着手,证实了道格的理论,并为自己的弟子如此有出息乐得咯咯直笑。
谈话到此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因为跟犹太人一起回来的还有贝特小姐以及一个奥利弗从未见过的先生,道格管他叫汤姆·基特林。他在楼梯上和贝特小姐相互谦让了一番后才进屋。
基特林先生年龄比机灵鬼大一些,大约他已度过了十八个春秋。然而他在举止上对机灵鬼表现出几分尊敬,也许他自知在天赋和职业技能方面稍逊一筹。他长着一双贼亮的小眼睛,满脸麻子,头戴皮帽,身穿黑色灯芯绒外套和油腻腻的粗布裤子,系着一条围裙。他的这身穿着确实疏于修补。但他对同伴们说自己的“期限”一小时前刚满,由于过去的六个星期内他一直穿制服,因此还未顾得上考虑便服的问题。基特林先生又恼火地补充说,那里熏蒸衣服的新方法是完全违反宪法的,衣服给烧得到处都是窟窿眼,不过跟官府可是没处说理去的。他还对理发的规定提出同样的批评,认为那绝对是非法的。基特林先生在结束他的评论时声称自己干了长达四十二小时的苦力活,期间滴酒未沾,说他“干得像只石灰篓子,如果撒谎则甘愿被炸成灰。”
“奥利弗,你猜这个先生从哪里来?”另外几个孩子把一瓶酒放在桌上的时候,犹太人咧着嘴笑问道。
“我——我——不知道,先生。”奥利弗回答说。
“那是谁?”汤姆·基特林轻蔑地看了一眼奥利弗问道。
“是我的一个小朋友,先生。”犹太人回答。
“那他的运气不错,”年轻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费金。“别管我从哪里来,小家伙,要不了多久你也会去的,我拿五先令打赌。”
听了这句俏皮话,两个少年笑了起来。他们同一个话题又开了一会玩笑,然后与费金耳语几句后便走了。
那位新来的客人跟费金到一边聊了几句,然后他们把椅子拖到壁炉前。犹太人叫奥利弗坐到他旁边,将谈话引向最能使他的听众感兴趣的话题。比方说干这个行当的好处、道格的本领、查理·贝茨的和善可亲,还有犹太人自己的慷慨大方。最后,这些话题显示出完全枯竭的迹象。基特林先生也同样筋疲力尽,因为在感化院待了一两个礼拜使人非常疲劳。于是贝特小姐起身告辞,让他们休息。
从这天起,奥利弗很少一个人待着。但他几乎整天都和那两个少年在一起。他们每天都和犹太人做以前的那个游戏。究竟是为了他们自己长进还是为奥利弗,只有费金先生最清楚。其余时间,老头就给他们讲自己年轻时偷窃的故事。其中有很多滑稽奇怪的事情,奥利弗听得忍不住开怀大笑,这说明虽然他天性善良,也被逗乐了。
总之,狡猾的老犹太已经让这个男孩落入了他的圈套。他用令人孤独忧伤的幽闭使奥利弗觉得,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地方,跟任何人待在一起都比独自愁思苦想好。他现在正慢慢地向奥利弗的灵魂注射毒素,使其变黑,永远不能还原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