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绅士红着脸微笑着,于是两人便忙着玩起双陆棋游戏来。与此同时,汽船的底舱,爱米琳与那个跟她锁在一起的混一代黑妇人之间,也在进行着另一场谈话。很自然地,她们互相诉说着各自的特殊经历。
“您是属于哪个家族的?”爱米琳问道。
“唔,我的老主人是埃利斯先生,住在利维大街。你也许见过那座屋子。”
“他对您好吗?”爱米琳问。
“在他得病之前,对我一直很好。自从他得了病,断断续续拖了半年多,便变得很可怕了。不管白天还是夜晚,他就是不想让人安宁,说来也怪,他对谁都不满意。一天一天地,他变得越来越难侍候了,我整夜守着他,实在顶不住了,一打瞌睡便醒不过来。一天夜里,因为我睡着了,天呀,他便那么凶狠地对我说,要把我卖掉,卖给一个他找得到的最难侍候的主子,在他快死去的时候他也答应过要给我自由呢。”
“您有什么亲友吗?”爱米琳问。
“有,我有丈夫,他是个铁匠。主人一般把他租出去做工。他们这么快就把我卖了,我甚至来不及见他一面。我还有4个小孩。啊,天呀!”妇人用手蒙住脸说。
对每个人来说,当他听到一个悲惨故事的时候,便会自然地产生给对方以安慰的冲动。爱米琳本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但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该说什么呢?好像有一种默契似的,她们俩都怀着又惊又怕的心情,避免谈到她们这个可怕的新主人。
真的,就是在最黑暗的时刻,也有宗教信仰。这位混一代黑妇人是一个卫理公会教派的教徒,有着一颗无知的、但却非常虔敬诚实的心。爱米琳在一位忠实虔诚的女主人的关怀下,受过更多的教育,能读会写,勤勉地学习过《圣经》,然而,这些最坚定的基督信徒,在残忍暴力的魔爪下,难道不会觉得,她们已被上帝抛弃了吗?还要经历多少更大的不幸,才能动摇这些弱小可怜、年老无知的基督信徒的信仰呢?
汽船继续前行满载着有形的货物和无形的悲伤在暗红色的、浑浊不清的河水中,穿过激流险滩,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朝红河上游驶去。奴隶们忧伤的眼光,无奈地望着千篇一律的陡峭的河岸从眼前滑过。最后,汽船在一座小镇的岸边停下来,莱格利便带着他的队伍上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