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你)们都听着,”他往后退了一两步说,“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现在直视着我!”他跺着脚,一字一顿地说。
就像被施了魔法似的,两个女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望着西蒙那双绿幽幽的灰色眼睛。
“呶,”他攥起一只像铁匠的铁锤一样沉重的拳头说,“尼(你)们看到这只拳头了吗?瞧着!”他把拳头砸在汤姆的手上说,“尼(你)们这些贱骨头看清楚了!喂,尼(你)们听着,这只拳头就像铁锤一样坚硬,足以把黑奴们打倒在地下。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黑奴受得了我一拳头的。”他说着把拳头伸到汤姆的脸上,汤姆不禁眨着眼睛往后退。“我不用尼(你)们黑奴当监工。我自己亲自监工。我要告诉你们,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尼(你)们听着,尼(你)们人人都得循规蹈矩,动作要快,做事要诚实,这就是我说话的意思,也是跟我好好相处的唯一方法。尼(你)们不会在我身上找到慈悲心的!”
两个女奴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奴隶们脸色沮丧地坐在那里。西蒙转过身,到船上的酒吧喝酒去了。
“这就是我开始料理我的黑奴的办法,”他对一位刚才听着他训斥黑奴的绅士说,“这是我强硬手段的开始,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该做什么。”
“真的么?”那位绅士说,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看着他,好像博物学家在研究一个奇怪的物种似的。
“当然是真的。我不像尼(你)们这些绅士派头的种植园主,十指尖尖,富得流油,被某个老工头骗得团团转!呶,您只要听听我指关节的响声,看看我的拳头就行。告诉尼(您),先生,别看是肉长的,却跟石头一样硬,是在黑奴身上练出来的,摸一摸吧。”
陌生人用手摸摸他的拳头,简单地说:
“果然够硬的,不过我以为,”他又说,“您的心肠也练得跟它一样硬了。”
“啊,不错,可以这样说。”西蒙开心地哈哈大笑说,“我以为,在对付任何一个黑奴的时候,我的心是没有一点儿温柔可言的。告诉您吧,在这方面没人超过我!黑奴永远玩不过我,不管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事实就是如此!”
“您在那边买了一批好黑奴啊。”
“这倒是真的,”西蒙说,“有一个叫汤姆的,人们到(告)诉我,他是个相当难得的奴隶。我以较高的价格买下了他,准备让他赶车或做管理工,只要他去掉从原来的主人那里学到的、黑人永远不该有的一些怪念头,他会干得好的!我买的那个黄脸婆却上当了,想来身体一定有病,不过我会让她做她能做的事,不会亏本的,她还可以干上一两年。我不是黑奴的救世主。用坏了,再买几个,这就是我的方法,这样可少些麻烦,我敢肯定,这样做合算些。”说罢西蒙吮吮他的杯子。
“他们一般可以干多久?”陌生人问道。
“唔,不一定,按各人的情况而定。壮实的家伙可以干个六七年,身体差的干个三两年就算了。过去,在开始的时候,我见他们生了病,便想帮帮他们请医生来给他们治病,给他们衣服和毯子御寒,让他们过得舒舒服服。老天爷,这样做没有用处,我为他们花了钱,却惹上了一大堆麻烦。现在,您看,不管他们有病没病,我直接叫他们干活去,一个累死了,再买来一个。我发现,这样做更加便宜省事。”
陌生人转身走开,在一位绅士旁边坐下,这位绅士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觉得快受不住了。
“您不该把这个家伙当作南方种植园主的样本。”他说。
“但愿如此!”那年轻绅士加强语气说。
“他是一个卑鄙无耻、下流狠毒的家伙!”对方说。
“可是你们的法律,却容许他控制数目不限的奴隶,服从他的绝对意志,丝毫没有提供一点儿保护的条件。而且,像他这样下流的人,您也说不出到底还有多少。”
“噢,”对方说,“在种植园主中,也不乏有头脑的心地仁慈的人。”
“这我承认,”年轻人说,“不过,在我看来,您说的这种有头脑的好心人,对这些坏蛋干下的残暴行为是负有责任的。因为,要是没有你们这些好心人的支持和影响,这个奴隶制度一刻也无法存在下去。要是所有的种植园主都像这个暴徒一样残暴的话,”他指着莱格利(他正背朝着他俩)说,“整个奴隶制度就会像一块滚下山去的磨石一样完全倾覆。正是你们这些可敬、仁慈的人物容许和保护着他的暴行。”
“您对我良好的本质的确有很高的评价,”这位种植园主微笑着说,“不过我劝您说话小声点儿,因为船上有些人是不会容忍与我持同样观点的人的。您最好等到了我的种植园时,在那儿您就可以随意诅咒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