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保佑!“小姑娘笑着说:“我可不准备买这房子。请你讲一些实在的东西。不过,先等一下,我去给你再弄些茶和吐司来。”
她轻快地走开了,不一会儿,就又端着满满的一托盘东西回来了。蟾蜍急不可耐地一头扎向吐司,精神又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他向小姑娘讲起了自己的船库、鱼塘、旧围墙围起来的菜园,还讲起了他的猪圈、马厩、鸽子笼和鸡房;讲起了奶牛场、洗衣房、瓷器柜、衣橱(她特别喜欢这种衣橱);还讲到了他的宴会厅,每当他与朋友们一起围坐在餐桌旁、蟾蜍的心境极佳的时候,大家一起唱起一支又一支的歌、讲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故事,那情境是多么开心啊!后来,小姑娘又想知道他那些动物朋友的情况,蟾蜍只好告诉她他的朋友们的事情,讲他们生活得怎样、如何打发时间。小姑娘对这一切都感兴趣。当然,她没有说她喜欢动物是把它们当作宠物来看,因为她知道,这样会给蟾蜍带来极大伤害的。末了,她给蟾蜍的水罐盛满水,替她抖松稻草垫,向他说了声晚安就告辞了,蟾蜍又恢复了往昔的乐观,飘飘然起来。他唱了一两支歌——都是以前他在宴会上唱的那一类——蜷着身子躺在稻草垫上,美美地睡了一晚,整夜里做了不少的美梦。
从那以后,蟾蜍和小姑娘有了很多愉快的交谈,打发着沉闷无聊的日子。慢慢地,老狱卒的这位小姑娘开始为蟾蜍感到难过起来,觉得这个可怜的小动物倒也没犯什么大事,竟然被关进了监狱,实在是天大的屈辱。蟾蜍却认为她对他的关心是由于她越来越钟情于他(这种想法当然是出于他的虚荣心),他不由得心生几分遗憾:她是那么秀丽的一位姑娘,又是那么爱慕他,只可惜他俩的社会地位悬殊太大了。
一天早上,小姑娘显得心事重重,答话也是漫不经心的。在蟾蜍看来,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他机智的妙言和闪光的话语。
“蟾蜍,”过了一会儿,她说道,“请听我说。我有一个姑姑,她是一个洗衣女工”。
“噢,噢,”蟾蜍彬彬有礼地说道,“没关系,别再想它。我有好多几个姑姑,都该去做洗衣工”。
“先别说话,蟾蜍,”姑娘说,“你的话太多,这是你的主要缺点。我正在想问题呢,可是被你搅乱了。我刚说了,我有个姑姑是个洗衣工,整个城堡的囚犯的衣服都是她洗——你知道,我们总是把这类能挣钱的活儿留给自家人。每个星期一早晨,她把要洗的衣服拿走,到星期五晚上再送回。今天是星期四。我现在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你很有钱——至少你是这样告诉我的,而她又很穷。几镑钱对你无关紧要,对她却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我想,假如你能适当地接近她——我想你们动物应该说是贿赂,说不定你能同她谈妥,让她把她的裙子和帽子给你拿来,把你扮成一个正儿八经的洗衣女工,这样你就可以从城堡逃走了。你俩在许多方面都很相像——特别是身材。”
“我们才不像呢!”蟾蜍生气地说,“我的身材多优美——与我的身份正好相配呢!”
“我姑姑也是,”小姑娘答道,“她的身材也与她的身份般配。算了,随便你怎么想。我在为你难过,努力帮助你,你却那么傲慢、毫不领情,真讨厌。”
“好,好,你说的不错,我真是太感谢你了。”蟾蜍急忙说道。“可是,听我说,你不会真的让蟾宫主人蟾蜍先生装扮成洗衣女工到乡下乱窜吧?”
“那你就呆在这儿,做你的蟾蜍吧!”姑娘气恼地说,“想来你是想坐着四轮马车出城堡了。”
诚实的蟾蜍总是乐于承认自己不对。“你是一位善良聪明的好姑娘,”他说,“我真是一个高傲自大的笨蛤蟆。请你行行好,把我介绍给你的姑姑,我敢肯定,我会与这位优秀的女士谈妥条件,让双方满意的。”
第二天傍晚,小姑娘领着姑姑带着蟾蜍一周的换洗衣物走进了蟾蜍的牢房。那些衣服都别在一条大毛巾上。老妇事先早有准备,蟾蜍也煞费心思地在桌上显眼处摆上了一些金币。老妇一见,心里明白了十之八九,几乎没怎么多说,事情就成了。蟾蜍用现金换到了一件棉质印花长袍,一条围裙,一条披肩围巾,一顶褪色的女式黑帽;老妇提出的唯一条件则是把她捆绑起来,堵上嘴,扔到牢房的角落。她解释说,尽管这种计策不太令人信服,但到时候她绘声绘色胡编一通故事,虽说表面上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还是应该能保住自己的饭碗的。
听到这个建议,蟾蜍高兴极了,这不仅可以让他有头有脸地离开监狱,而且自己作为一个穷凶极恶的危险分子的名声不会受损;更重要的是,他十分乐意帮助狱卒的女儿,把她的姑姑装扮成某种无能为力的情形下的受害者形象。
“该你了,蟾蜍。”姑娘说,“脱下你的外套和马甲。你还真够肥的。”
她笑得浑身颤抖,接着给他穿上棉质印花长袍,扣上钩眼扣,很在行地折好披肩给他披上,然后把那顶褪色了的女帽戴在他头上,在他下巴下面系好帽带。
“你和她简直一模一样了,”姑娘咯咯地笑道,“我想,你这一生中可能从来没有像这样看上去令人尊敬。好了,再见,蟾蜍,祝你好运。顺着你来的方向笔直往前走。要是有人对你说些什么——他们很可能会说的,毕竟是男人嘛——你当然可以与他们开几句玩笑,不过要记住,你是一位寡妇,孤零零地独自生活,弄不好就会声败名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