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票赞成!九十八票反对!”只听得秘书口齿不清地说。接着传来一阵笑声:投票箱里发现了一枚纽扣和两个核桃。弗莱洛夫获得了选举权,新派获胜了。但老派并不服输。列文听到有人邀请史耐特科夫做候选人,他还看到一群贵族围在这位正在发言的省首席贵族身边。列文靠上前去。史耐特科夫在回答贵族们的邀请时,说他担当不起贵族的信任和爱戴,他的功劳仅仅在于他对效力了二十年之久的贵族保持忠诚。他三番五次说道:“我竭心尽力、忠心耿耿……感激不尽……”然后他突然被眼泪哽住,说不下去了,离开了房间。不管这些眼泪是由于察觉到人家对他的不公正待遇,还是出于对贵族的爱,或是因为他发觉自己四面楚歌的困境,总之他的情绪感染了其他人。大多数贵族都被感动了,列文也觉得史耐特科夫亲切起来。
省首席贵族进来时在门口同列文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请原谅!”他就像对陌生人说话一样,但一认出是列文,就怯生生地笑了。列文觉得史耐特科夫似乎有话要说,但激动之下却说不出口。他的面部表情、身穿佩带十字勋章的制服和镶金边白裤子的整个体态、匆匆的步履,使列文想起被追逐的、意识到大势不妙的野兽。省首席贵族的面部表情打动了列文,尤其是因为昨天列文,还为土地托管的事去过他家,看出他是一个体面而又善良的人。摆设着老式家具的大房子;衣衫破旧但却毕恭毕敬的老仆们显然是多年一直跟着主人的家奴;肥胖而又亲切的妻子戴着一顶有花边的帽子,披着土耳其头巾,爱抚着她漂亮的小外孙女儿;上中学六年级的小儿子,男子气十足,刚放学回家,吻了吻父亲的大手,向他请安;主人特别亲切的话语和手势所有这一切,昨天都不由得唤起了列文的尊敬和同情。这会儿,列文觉得老头儿又使人感动,又叫人可怜,很想说点什么使他高兴的事。
“您要连任我们的首席贵族了。”他说。
“不见得!”省首席贵族回答,神色惊恐地四下张望着,“我累了,也老了。有人比我更年轻、更胜任,让他们来效力吧。”
说着,省首席贵族就从侧门消失了。
最庄严的时刻到来了:选举就要开始。两派的领袖们扳着手指头预测和计算可能得到的白球和黑球。
关于弗莱洛夫选举权的辩论,不仅使新派赢得了他的选票,而且赢得了时间,这样他们就抓住时机,争取到三名由于老派的阴谋而不能参加选举的贵族。其中两人由于好酒,被史耐特科夫的党羽灌醉了,还有一个人的制服被偷走了。
新派听说之后,趁着讨论弗莱洛夫选举权的当儿,派了两个人乘马车给那位贵族送去一套制服,又把其中一个喝得晕晕乎乎的贵族带到了会场。
“我带了一个回来,用凉水把他泼醒的。”被派去接他的地主走到斯维亚兹斯基面前,说,“他会投票的。”
“他醉得不算厉害吧?不会倒下吧?”斯维亚兹斯基摇摇头说。
“不会,他很好。只要别让他再喝就行……我吩咐过酒柜的侍应生,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让他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