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等,等等!”他说,“要明白那对我来说是生死攸关的问题。我没跟任何人提到过这个,也不可能和其他任何人提。你和我处处不同,品位不同,观念不同,一切都不同。但我知道你喜欢我,理解我,所以我才这么喜欢你。但看在上帝的分上,跟我说老实话吧。”
“我跟你说的就是我的心里话,”奥伯朗斯基笑着说,“我还会告诉你更多的事。我妻子是最了不起的女人……”想起他和妻子的关系,他叹了口气,停了片刻,又说道:“她有超人的洞察力。她能把人看穿,看穿!但还不止这些,她未卜先知,尤其是在婚姻问题上。比如说,她曾断言夏何夫斯卡娅会嫁给布兰特恩。没人相信她的话,但结果证明她是对的。她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怎么知道?”
“是这样的,她不但喜欢你,而且说凯蒂肯定会做你的妻子。”
听到这些话,列文忽然笑逐颜开,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她那么说?”他喊道,“我总认为她是大好人,你的妻子!不过够了,这件事说得够多了!”他站了起来。
“好的,可你坐下来啊!”
但列文没法儿静静坐着。他在笼子般的小房间里大步踱来踱去,使劲眨巴眼睛想把眼泪忍回去,忍住以后他才重新坐下来。
“你试着体会一下,”他说,“这不是爱。我恋爱过,但这不是一回事。现在,不是我的感觉,而是某种外在的力量俘获了我。我当时离开,你知道,是因为我得出结论我和她不可能,你明白吗?因为地球上不存在这种幸福。但我经过一番斗争之后,发现如果得不到那种幸福,我的生活会毫无乐趣。必须解决……”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
“等等!哦,多少想法挤成一团!多少事情我要问你啊!你无法想象你说那些话对我有多大影响!我太快乐了,以至于行为变得那么自私!我什么都忘了。我今天听说我哥哥尼古拉……他在这儿,你知道……我把他全给忘了。在我看来他似乎也快乐。我简直疯了!但有件事很不好。你是结过婚的,了解这种感受……我们年龄相对大些,都有自己的过去……不是爱的过去,而是罪恶的过去……突然我们要亲近一位纯洁清白的人!这叫人恶心,因此不可能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你过去并没有多少罪恶!”
“哎,那还不都一样!”列文说,“回顾我的生活,我战栗,诅咒,懊悔不已……咳!”
“怎么办呢?”奥伯朗斯基说。
“我唯一的安慰就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句祷告:‘不要凭我的功过,而是凭你的仁慈来饶恕我!’只有这样,她才能饶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