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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女[电子书]

和我同去的一个年轻人也一下就认出她来,因为他对我讲着她的名字,说道:“瞧那个漂亮的姑娘。”

就在这时候,玛格丽特用望远镜朝我们这边观望,看到了我的朋友,就对他微笑,做手势叫他去见她。

“我去向她问一声好,”他对我说,“我不消一会儿就回来。”

我情不自禁地说道:“多走运的人!”

“为什么?”

“因为你能去见这位女人。”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没有的事,”我说道,脸一下红了起来,因为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我很想认识她。”

“你跟我来,我替你介绍。”

“你先去征得她的同意。”

“啊!老天爷,跟她有什么好拘谨的,来吧。”

他这话叫我心里难受。我生怕玛格丽特真的配不上我对她的感情。

在阿尔封斯·卡尔一本叫《烟雾》的小说里,写一个男人一天晚上紧跟在一个漂亮女人后面,因为她太美了,那男人真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为了吻一吻这个女人的手,他感到自己有一股什么都能做的力量,有什么都能征服的意志,有什么都办得到的勇气。这个女人怕裙子碰到泥泞的地面而把它撩起了一下,露出了迷人的小腿,他却几乎不敢正眼看一看。正当他幻想着一定要设法占有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在街角站住了,问他愿不愿意上她家去。他掉转头就走,穿过街道,懊丧地回到自己家里。

我想到了这篇作品,我本来渴望为这个女人受苦,我害怕她太快地接受我,太快地把爱情给了我,而我却宁愿用长时间的等待或巨大的牺牲来换取她的爱情。

我们这些男人都是这种脾气,能这样地让感情带上想像的诗意,能让心灵的梦想超过肉欲。也是非常值得庆幸之事。如果有人对我说:“你今天晚上就可以得到这个女人,而你明天将被处死。”那我也心甘情愿。如果有人对我说:“你付十个英镑即可成为她的情人。”那我就会拒绝,而且会像一觉醒来看到梦里的城堡已消失的孩子一样哭个不停。

不管怎样,我都很想认识她。这是弄清她是怎样一个人的惟一办法。于是我对我的朋友说,我坚持一定要征得她的同意后才把我带到她跟前去。我的朋友走后,我便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心想我马上就要见到她了,而我尚不知道采取什么态度为好呢。我竭尽全力把该说的话串好(爱情令人变得多幼稚可笑啊)。

一会儿以后,我的朋友回来了,他对我说:“她在等我们。”

“只有她一个人吗?”我问。

“还有一个女人。”

“没有男人吗?”

“没有。”

“那我们去吧。”

我的朋友向剧院门口走去。

“喂,不是从那儿走的。”我对他说。

“我们去买点糖果。她要我买的。”

我们走进歌剧院过道当中的一家糖果店。我真想把整个糖果店都买下来。我正在想看买什么好,这时候我的朋友要买一磅糖渍葡萄。

“你知道她喜欢吃这种东西吗?”

“大家都知道,她从来不吃别的糖果。”

“啊!”离开糖果店之后,他继续说下去,“你知道我要给你介绍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吗?你不要把她想像成一位公爵夫人,她不过是一个妓女,货真价实的妓女罢了。我亲爱的朋友,你别扭扭捏捏的,你想到哪就说到哪好啦。”

“好,好。”我结结巴巴地说,我跟在他后面,心想我就要医好自己的多情了。

当我走进包厢的时候,玛格丽特正在大笑不止。我倒宁可看到她是个愁眉不展的样子。我的朋友替我作介绍,玛格丽特对我略微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糖果呢?”

“在这儿。”

她拿糖果时望了我一眼,我垂下了眼帘,脸红了起来。

她对她身边的那个女人侧过身去,耳语了几句,接着两个人都哄然大笑。很显然,我是引起她们哄笑的原因,这一下我更加尴尬不堪。那时候,我有一个情妇,她是个温柔多情但胸襟狭小的女人,她的自作多情和伤感的书信每每引我发笑。由于我此时此刻的感受,我总算懂得了我给过她的难堪,因而有五分钟样子我爱她胜过一切女人。

玛格丽特吃着她的糖渍葡萄,一点也不再留意我。我的介绍人在旁感到过意不去,想让我尽快摆脱这种可笑的窘境。

“玛格丽特,”他说,“如果杜瓦先生没有跟你说话,你不必为此而大惊小怪,你弄得他这样心慌意乱,他自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倒认为你一个人独自上这儿来会感到无聊,所以才要这位先生作陪的。”

“果真如此的话,”我也开口,“我就不会事先有劳艾尔奈斯特来求得你的同意,然后再作介绍了。”

“这也不过是为了拖延这个逃脱不掉的时刻罢了。”

只要跟玛格丽特这类女人稍有过一点交往,就都知道她们喜欢故意卖弄聪明和捉弄她们第一次见到的人。这无疑是她们对每天从同她们厮混的人那里受到的侮辱的一种报复。

为了很好地对付她,要有她们那种乖巧的本领。但我却没有获得那种本领的机会,而且我对玛格丽特原先的想法更使我觉得她的这个玩笑太过分了。可是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又让我不能无动于衷。因之我霍然站了起来,用一种无法掩饰,气得走了样的声调对她说:

“如果你认为我是这样一种人的话,小姐,那我只好请你原谅我的鲁莽,我不得不向你告辞,并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干这样的蠢事了。”

茶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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