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沉默不语。他拉着被子紧紧护住自己的身体,那双恐慌的眼睛转个不停,两撇拳曲的小胡子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黑亮。
警长接着说道:“您不愿意回答吗?那我只好逮捕您啦。不管怎样,请您先起床。等您穿好衣服后,我们再一一审问。”
床上的人动了动,低声说道:“但我总不能……在你们面前……”
警长问:“为什么?”
那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因为我……我……我一件衣服也没穿。”
杜·洛瓦冷笑一声,捡起地上的衬衣扔到床上,讥笑道:“得了……起来吧……既然您能够在我妻子面前脱光衣服,也完全可以当着我的面把衣服重新穿上。”
说完,他转身走到壁炉旁边。
玛德莱娜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当她看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就什么也不在乎了,眼里闪耀出无畏的光芒。她卷起一张纸片,像平日在家接待客人一样,从容不迫地将烛台上的蜡烛一一点燃。这些烛台分布在壁炉四周,早已破旧不堪。玛德莱娜背靠大理石,将一只光秃秃的脚丫伸向奄奄一息的炉火,刚刚盖住臀部的衬裙被稍稍撩起。她从壁炉上粉红色的纸盒里拿出一根香烟点燃,旁若无人地抽了起来。
等待那位先生穿衣服的时候,警长朝她走过来。
玛德莱娜盛气凌人地问道:“您经常做这种事情吗,先生?”
警长煞有介事地回答道:“越少越好,夫人。”
玛德莱娜冷笑一声:“很好,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差事。”
她有意不去看自己的丈夫。
这时,那位先生已经穿好长裤和鞋子;一边整理背心,一边走过来。
警长转过身问他:
“先生,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您的姓名吗?”
那人一言不发。
警长说道:“那我只好逮捕您了。”
对方突然大声喊道:“别碰我!您没有资格这么做!”
杜·洛瓦一听,朝他冲过去,仿佛要将他摔倒在地似的。他的脸紧逼拉罗舍,低声说道:“您做了这种丑事,我完全可以让他们逮捕您,只要我愿意……是的,我完全可以这么做。”
然后,他大声说道:“此人就是拉罗舍—马蒂厄,现任外交部长。”
警长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他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先生,说实话,您到底是谁?”
那人终于下定决心,大声说道:“这混蛋今天总算没有说谎。不错,我就是外交部长拉罗舍—马蒂厄。”
随后,他指着杜·洛瓦胸前闪闪发光的小红点说道:“瞧,这无耻之徒身上的荣誉勋章还是我给他的呢!”
杜·洛瓦顿时气得脸色发白,他“噌”地一下,一把从扣子上扯掉那条红绶带,扔进壁炉里:
“看见没有?从你们这种下流胚子手中得到的东西就是这样的下场。”
杜·洛瓦和拉罗舍就这样紧握拳头,怒目而视,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他们一瘦一胖,一个胡子往下耷拉着,一个胡子像钩子一般往上翘起。
警长赶紧走到两人中间,用手将他们分开:“先生们,请不要忘记你们的身份,这么做有失体面吧。”
对峙中的两人没说什么,转身走开了。玛德莱娜依然站在那儿,抽着烟,冷冷地笑着。
警长重新说道:“部长先生,我们进来的时候,发现您和杜·洛瓦夫人独处一室,您躺在床上,杜·洛瓦夫人几乎一丝不挂;房间里,你们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所有这些已经构成通奸罪。证据确凿,不容否认。您还有什么要说的?”
拉罗舍—马蒂厄嘟哝着说:“我无话可说,你们看着办吧。”
警长问玛德莱娜:“夫人,您承认这位先生就是您的情夫吗?”
玛德莱娜大大方方地回答道:“没错,他是我的情夫。”
“这就够了。”
警长对房间的大致情形做了一些记录。这时,部长也穿好了衣服。他一手拿着大衣,一手拎着帽子,问道:
“这里还需要我吗,先生?接下来该干些什么?我可以走了吗?”
杜·洛瓦转过身望着他,冷笑道:“为什么要走呢?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你们可以继续上床睡觉了,先生。我们马上就走。”
杜·洛瓦用手碰了碰警长的胳膊:
“走吧,警长先生,这儿已经没有我们的事啦。”
警长感到有些不解,跟着他走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杜·洛瓦停下来让警长先走,警长则礼节性地谦让了一番。
杜·洛瓦坚持说道:“还是请您先行吧,先生。”
警长说:“您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