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必去。”她叫道。

“当然没必要。”他说。

“我是说我不必按火车票的终点站下车。”

他恍然大悟，她尽管买了一张票，却不到票上写的目的地。她尽可半途而下，躲开目的地。那倒是一招！

“那就打一张去伦敦的票吧，”他说，“因为那是个万万去不得的地方。”

“对呀！”她答道。

他往一个锡水罐里倒了一点咖啡。

“你不愿告诉我去哪儿吗？”他问。

“真的，”她说，“我实在不知道，就看风往哪儿刮了。”

他迷惑不解地看着她，然后撅起嘴唇，像西风神一样朝雪地吹去。

“风往德国刮。”他说。

“我想是的吧。”她笑道。

突然，他们觉察到附近有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是杰拉尔德。古德伦害怕极了，心怦怦乱跳，赶快站起身。

“他们告诉我你们在这儿。”杰拉尔德的声音在薄暮的惨白空气中听起来像是一道审判。

“圣母玛丽亚！你真是神出鬼没呀！”勒克惊叫道。

杰拉尔德没有回话。他一出场就使得他俩感到别扭和恐惧。

勒克摇了摇热水瓶，然后将瓶口朝下倒向雪地，瓶里只流出几滴褐色液体。

“见底啦！”他说。

在杰拉尔德眼里，这个德国佬猥琐的身材清晰地站在那儿，就像是从望远镜中看到的一样。他实在讨厌这身子，很想除掉他。

勒克摇了摇装着饼干的盒子。

“饼干还有一些。”他说。

他坐在雪橇里，伸手将盒子递给古德伦。她掏了一下，摸出一块饼干。他本想再递给杰拉尔德，但是看杰拉尔德的神色不会要什么饼干，于是呆呆地把盒子放到一边，然后又拿起小酒瓶子，在亮光下照了照。

“还有一点越橘酒。”他自语说。

突然，他风度翩翩地将瓶子举到空中，把奇形怪状的身子凑向古德伦，说：

“小姐，”他说，“为健康！”

“砰”的一声，瓶子飞了出去。勒克惊退了一步，三个人站在那儿，由于情绪激动，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勒克转向杰拉尔德，只见他皮肤光亮的脸上露出恶魔般的狞笑。

“干得好！”勒克的话中带着冷嘲，带着魔鬼的凶狠。

“这才叫运动呢。”

话音刚落，他早已可笑地坐在雪地里，脸上重重地挨了杰拉尔德一拳。可是他立刻挣扎着站起来，颤抖着身子，与杰拉尔德打了个照面。他的身子虚弱无力，躲躲闪闪的，但他的眼睛却闪射出恶魔般的冷嘲。

“英雄万岁，万岁！”

话没说完，只见杰拉尔德黑乎乎的拳头一挥而过，重重地击在他的脸侧。他的身子躲闪不及，像折断的稻草，摔倒在地。

这时古德伦冲上来，高举起攥紧的拳头，向下猛打杰拉尔德的脸和胸。

他感到一阵极度的惊愕，空气似乎震裂了一般。他的灵魂在惊疑中越裂越开，痛苦不堪。随后，灵魂微笑着，转过去，伸出强壮的双手去摘取盼望已久的苹果。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他用坚硬强壮的手卡住古德伦的喉咙，她的喉咙美丽柔软，此外，在里面还可以感觉到她软滑的生命之弦。他要把它压碎，他能够压碎它。多么的快乐!哦，多么的快乐，他终于得到了满足！满足的幸福充满了他的灵魂。他看着她那变得肿胀的脸庞渐渐失去知觉，看着她的眼珠向后翻去。她是多么丑陋！哦，他又是多么满足，多么舒服！真是天赐幸福！对她的抵抗和挣扎他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挣扎只是在拥抱时淫荡的反应，越是激烈，越有刺激，直至欲火达到极点，达到高潮，挣扎得筋疲力尽，尔后她的动作和缓平静下来。

勒克在雪地中探起身。他头晕、疼痛，爬不起来，只有眼睛里显出知觉的神色。

“先生！”他提起尖细的嗓门，“当你干完后——”

杰拉尔德感到一阵鄙视和厌恶一直深入到他心底里，使他感到恶心。天哪！他在干些什么？他要让自己滑向多深的泥潭？仿佛他对她很钟情，因此要杀死她，要用自己的手夺走她的性命！

他的身子突然瘫软下来，感到一阵可怕的松弛、解脱，浑身的力气荡然无存。他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手，于是古德伦瘫倒在地。他是否一定得瞧一瞧呢？是否一定要知道一下她的死活呢？

他浑身疲软，关节骨像化成了一摊水。他似乎随风飘动着，转动着，跌跌撞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