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一起坐在小客厅的炉火边。

“多奇怪呵!”她笑呵呵地喃喃念道，不过心里却不很踏实。

“什么？”

“一切——一切都是真的吗？”

“美好的部分是真的。”他说着向她扮了个鬼脸。

她望着他。他看上去依旧那么矜持。她的灵魂里又睁开了一双新的眼睛，从他身上窥见一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怪物。她似乎被迷住了，一切都很玄乎。她想起了《圣经》中的《创世纪》那一卷，里面描述了上帝之子看见了人类之女，她长得很美丽。他也是上帝的儿子之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怪物。他从上面俯视着她，看到了她的美貌。

他站在炉前地毯上，望着她，望着她的脸蛋，那仰着的脸好似一朵花，一朵新鲜、闪光的花，带着露珠，在晨曦中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他莞尔一笑，似乎世界上不存在语言，只有相互之间花朵般的宁静和欢乐。他们俩也喜欢同对方在一起，纯粹在一起，不思不想，甚至毫无意识。但是，他那双眼眸隐隐约约流露出嘲讽之色。

真奇怪，她像被符咒镇住似的，被他吸引了过去。她在他跟前的炉前地毯上跪了下来，张臂搂住了他的腰，脸贴到他的大腿上。财富！一笔财富呵！她为一种天赐财富的感觉所镇住了。

“我俩相亲相爱。”她高兴地说。

“何止如此。”他答道，一面垂下他那张闪烁着容光的随和的脸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用敏感的手指抚摸他的大腿后侧，探寻在那儿的某种神秘的生命之源。她已经发现了某种东西，一种妙不可言的东西，比生命本身还要奇妙。这就是他生命运动的奇异之谜，就在那儿，在大腿后面，双股之间。这是证实他存在的活生生的东西，妙不可言。在笔直大腿里面的就是这活生生的东西。也就在这里，她发现他是创世纪时上帝的儿子之一，不是一个凡夫俗子，而是另外某种东西，某种意味更丰富的东西。

以前，她有过几个情人，懂得激情。但是，现在既不是爱情，又不是激情。这是人类之女回到上帝之子的身边——回到创世纪时上帝的非凡之子身边。这是最终的解脱。

他站在她跟前，她仰头看着他，双手整个儿伸到他大腿后面，脸上焕发出炫耀的金光。他俯视着她，眉毛浓黑油亮，似乎眼睛上戴着一顶王冠。她非常美丽，好似一朵新鲜的奇葩，在他的膝下绽开花蕊。她是一朵天堂之花，超越平凡的女流之辈，是一朵闪烁着光芒的花。然而，在他身上有一种封闭凝固的东西。他不喜欢她这样喜气洋洋地蜷缩在他脚下，根本不喜欢。

一切都是称她的意。她发现了创世纪时上帝的一个儿子，他也发现了人类第一批最灿烂的一个女儿。

她的手顺着他的腰和大腿曲线摸去。在其后面，一股活火悄悄从他身上发出，直透她的身心。这是她从他身上释放出来的一股电一般的情感暗流，尔后又引到自己的身上。她已经建立起一种富有的新线路。他俩之间一股新的情感电流，从身上最隐秘的两极发出，在一条完美的线路里流通。似电一般的暗火团从他身上涌到她身上，把他俩湮没在高度的平静和满足之中。

“我亲爱的。”她叫着抬起了头，在狂喜销魂中睁大了眼睛和嘴巴。

“我亲爱的。”他答道，弯下身子吻她，一个劲儿地吻她。

当他将整个身子俯下去吻她的时候，她双手触到了他那圆滚滚的部位。她似乎要去触摸神秘的、最为敏感的部位，那才是肉体的他。她仿佛醉晕过去了，他俯着身子也好像要醉晕过去。对他俩来说，这是完美的排遣，同时，又是接近生物本质最不堪忍受的方法。即刻的、妙不可言的快感势不可挡地从人体最隐秘、最深幽、最奇异的生命之源，就是从部位的背底那儿泛滥出来。

一阵沉寂以后，那奇妙而又隐秘的富饶之河流经她的周身，将她淹没，使她神魂颠倒。奇妙之水顺着她的脊骨往下流，流经膝盖，通过脚底部放释出去，将一切统统冲走，给她留下一个本质新颖的自我。她很超脱，在一种十分恬静、完全自我的状态中自由超逸。现在，她直起身子，安静而又欢愉，对他莞尔一笑。他直愣愣地站在她跟前，隐隐烁烁，似真似幻。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整个奇妙的身子站立在那儿，就好像创世纪时上帝之子的躯体，有着不可思议的喷泉。他身上有着一口口喷泉，比她以前所想象的和所了解的任何东西更要神效，更为令人舒心。啊，这些喷泉最终令人在神秘感上和肉体上感到酣畅。她以前总认为，世上再也没有比男性生殖器更为神秘、更为深不可测的东西了。然而现在看来，从岩石一般的男儿身子、从那奇妙不可思议的两条大腿中涌出的一股不可言喻的黑幽幽的丰富泉水，要比男性生殖器更为深邃。

他俩非常快活，可以将一切都抛置脑后。他俩欢笑着走去就餐。他们随身带了野餐食品，丰盛多样，有一大块火腿、鸡蛋、山楂果、苹果馅饼和茶。

“多丰盛呵！”她高兴地叫了起来，“真棒！我来倒茶。”

往常，她当着人的面干沏茶倒水的事情时，总是紧张而又犹豫。可是今天她忘却了一切，完全超然自在，根本没有感到犹豫害怕。茶水顺顺当当从茶壶那翘得高高的壶嘴里流出来。她为他斟茶，眼睛里频频发出暖人的微笑。她终于学会了举止恬静、完美。

“一切都是属于我们俩的。”她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