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对远处那块地方如此热情向往，热情得近乎不自然，杰拉尔德不由得微微一笑。

“你真以为那里就够远了吗？”他的口气中夹带着讥讽，接着马上补充说，“当然，你们可以去那里，只要我们能搞到一条船。不过，船好像都划出去了。”

他朝湖上环视了一周，数了数湖面上的划艇。

“要是能划船出去该有多美啊!”厄秀拉急切地叫道。

“你们想喝点茶吗？”杰拉尔德又问。

“哦，”古德伦接口说，“我们来一杯就行了，喝完我们就出发。”

杰拉尔德看看古德伦，又望望厄秀拉，随后微微一笑。他心中多少有点不悦，然而表面上仍然和颜悦色。

“船你们摆弄得了吗？”他问。

“行。”古德伦冷言以对，“没问题。”

“啊。那还用说。”厄秀拉忍不住叫起来，“我们两个人都是划船老手，就像水蜘蛛一样。”

“是吗？我有一条轻便小巧的独木舟还没拿出来，主要怕人乘上去掉下水淹死。你们坐上它不会出事吧？”

“噢，绝对没事。”古德伦说。

“你真是个天使！”厄秀拉又叫起来。

“看在我面上，千万别出事，因为我对湖上的事情负责。”

“尽管放心好了。”古德伦保证道。

“再说，我们俩游泳技术都很高。”厄秀拉说。

“要是那样，我让他们为你们准备一篮茶点，你们可以自己去野餐。是这个意思吧，是吗？”

“那可太好了！要是能那样可就妙极了。”古德伦热情洋溢，脸上又泛起了红晕。

她那求人帮助而又让人深领其感激之情的巧妙方法，使杰拉尔德感到热血骚动。

“伯金在哪儿？”他问，眼睛里闪现出喜悦的光芒，“他也许能帮我把独木舟扛过来。”

“可是你的手行吗？还疼不疼？”古德伦问。她的声音很低，仿佛不愿显得过于亲密。这是第一次提及手上的伤势。她这句巧妙婉转的问语，使得他的血液又在血管里掀起微波。他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手用纱布包扎着。他看了一眼，又放回口袋。古德伦瞧见包扎着的手，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

“唉，我一只手就行了。独木舟轻如羽毛。”他说，“鲁珀特在哪儿？鲁珀特！”

伯金撇下他的社交事务，朝他们走来。

“你的手怎么啦?”厄秀拉半个小时以来一直憋着想问这个问题。

“我的手？”杰拉尔德说，“不小心夹到了机器里。”

“哎哟！”厄秀拉忙问，“疼得厉害吗？”

“是啊，”他说，“当时很疼。机器把手指压碎了。不过现在好了。”

“啊！”厄秀拉叫起来，好像痛在她手上，“我就怕见人受伤，一见就好像觉得自己也痛了。”说着她甩了甩手。

“什么事？”伯金问。

杰拉尔德同他一起把狭窄的褐色独木舟拉了过来，放到水里。

“你们真能划独木舟，不会出事吗？”杰拉尔德问。

“请放心，”古德伦回答说，“要是没把握，我才不会大言不惭地张口要它呢。我在阿伦德尔也有一条独木舟。放心好了，绝对没问题。”

古德伦像个男子汉一样作了这番保证后，就和厄秀拉一起登上纤细的小船，然后轻轻一推离开了湖岸。两个男子站在岸边目送着她们。古德伦荡起桨。她知道两个男人在望着她，可是偏偏手脚不听使唤，笨手笨脚地怎么也划不快。她的脸颊顿时色如红旗。

“非常感谢！”小船一离岸，古德伦便从水面上回头高叫，“美极了，就像坐在一片树叶上。”她的这种想象逗得杰拉尔德哈哈大笑。她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听上去尖声细气，十分奇异。杰拉尔德目送着她慢慢划去。她身上有一股孩子气，对人深信不疑，毕恭毕敬，十足像个孩子。她划桨行舟的时候，杰拉尔德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对于古德伦来说，装做充满孩子气的女人，依附于站在码头上的那位一身素服、英俊潇洒的男子、这个此时在她心中占据最重要位置的男子，真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至于站在他身边的伯金，尽管善于辞令，可是犹犹豫豫地丝毫不起眼，她对他视若无睹。在她的视野里，一次只能容下一个人。

小船在湖面上轻盈地滑行。她们划船超过了一些游泳的人，这些人把条纹帐篷扎在草地边缘的柳丛之间，随后又经过一片开阔的湖岸，划过了夕阳下的金色草坡。其他小船这时正悄悄地向对岸的树丛底下驶去，姐妹俩可以听见人们的欢声笑语。古德伦继续向前面的树丛划去。那片树丛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和远处的景色浑然无间，融为一体。

姐妹俩在一股细流汇入湖水的地方找到了一块空地。空地旁是一片芦苇、如葩似花的红柳和一片沙滩。她们灵巧地带住纤细的小船，脱掉鞋袜，过浅滩，来到草地上。湖里的涟漪温暖清澈。她俩把独木舟抬上湖岸，满心喜悦地环顾四周。这个溪口无人问津，只有她们俩。身后的小山丘就是刚才她们看见的那片树丛。

“我们游一会儿泳吧。”厄秀拉建议道，“然后再用茶点。”

她们四下观望了一下。谁也不会注意到她们，也不会有人看到她们。不一会儿，厄秀拉脱掉了衣服，光着身子悄悄入水，开始向外游去。古德伦也很快下了水。她们静静地尽情畅游了几分钟，在小溪的出口处兜了几圈。随后，她们又悄悄溜上岸，快步跑进树丛，宛如山林水泽间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