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出了什么事?这么早就把话头打断了,因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我们都呆在下面多聊聊哀悼死人的话,免得给他们留下机会在后面议论咱们。”
“好吧,是这么回事,陛下。我心里不踏实,老觉着不对劲儿。那个大夫老让我放心不下。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我也有个主意,我认为这个主意不错。”
“什么主意,公爵?”
“我看最好从这儿溜出去,清晨三点钟以前,带上我们已经到手的钱,趁早往大河下游跑吧。尤其是你看咱们这笔钱来得这么容易——本来我们还要去把那部分偷过来,可人家全都奉还给我们,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我主张就此罢手,赶紧开溜。”
这下可真让我着急了。要是在一两个钟头之前说这种话,情况就有点不一样啦,可是现在这么说真叫我觉得着急、失望了。国王气呼呼地说:
“你说什么!不把其余的产业卖掉就走?好端端的值八九千块钱的产业,唾手可得,可咱们却把它撇下来扭头就走,岂不是两个大傻瓜?——这都是相当好卖的东西呀。”
公爵还在叽里咕噜地抱怨,说那一袋子金子足够了,他不愿意再往下弄了——不愿意把那几个孤儿所有的东西抢个精光。
“怎么啦,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不会抢她们什么东西的,除了那点儿钱。倒霉的是那些买下这些产业的人;因为一弄清楚这些产业不归我们所有——咱们溜掉之后真相就会大白——买卖就会无效,产业又会物归原主。这几个孤儿的房子就回来了,这对她们还不足够啦;她们都很年轻,生气勃勃的,很容易就能挣钱过日子,她们不会受苦受罪的。哎哟,你就想想看吧——还有成千上万的人都没她们这么好过呢。天理良心,她们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得啦,国王把他给说得稀里糊涂的,所以最终他还是听了国王的,说那么好吧,但他还是认为在这儿呆下去荒唐透顶,还有那个大夫老盯着他们呢。但是国王却说:
“医生算什么东西!咱们怕他什么?镇子上所有的傻瓜不都站在咱们一边吗?不管在哪个镇子上有这么多人撑腰还不够吗?”
于是他们又准备下楼去。公爵说:
“我看咱们藏钱的地方不太好。”
这倒让我高兴起来。我原本还以为一点对我有用的线索都捞不着呢。国王问:
“怎么啦?”
“因为玛丽·简要在这里穿上丧服出去,你要知道,她首先就会吩咐收拾房间的黑奴,把这些衣服装到箱子里搬开去,你想一个黑人见了钱,还不会顺手捞几个吗?”
“公爵,你的脑子又管用了,够水平。”国王说。他走过来,在布帘子底下摸了起来,就离我站的地方只有两三呎远。我紧贴着墙,连大气都不敢出,吓得直哆嗦;我心里在想,要是这两个家伙发现我在这儿,不知会对我说些什么;我还在紧张地考虑,万一他们发现了我,我该说些什么才好。但是还没等我把这件事想透彻,国王已经把那袋金币找到了,他绝对想不到我就在他身边。他们拎起那个袋子,把它从鸭绒褥子下面的草垫子头边的一道裂缝里塞了进去,塞进去一两呎深,把它用草埋好,才说这下子没事啦;因为黑奴只铺鸭绒褥子这一层,不会翻动草垫子,它要两年才晒一次呢,所以现在再也没有被偷的危险了。
但是我心里更清楚。他们下楼去了,还没走到一半,我就把那个口袋拽出来了。我摸索着上了楼,到了我的小屋里,先把它收在那儿,再找个机会藏到更稳妥的地方去。我考虑最好把它藏在这幢房子外面的什么地方去,因为一旦他们发现这一袋子的钱不见了,就会满屋子去找,这一点我知道得很清楚。于是我就和衣躺在床上;可是根本睡不着,即便想睡也睡不着,因为我心里急得很,要把这件事办妥。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国王和公爵上楼来了;于是我一骨碌从小床上滚下来,用下巴颏抵着楼梯顶端,等着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动静。但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因此我一直等了很久,等到深夜,所有的声息全没了,清晨的声息尚未开始,然后我就溜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