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埃米莉·格兰杰福德还不到十四岁,就能写出这样的诗篇,那不用说后来还有大出息。巴克说她可以毫不费力地吟诗。她根本不用停下来想什么,他说她立马就能写出一行诗来,她要是想不出押韵的句子,就把这句擦掉,马上再写下另外一句,一直写下去。她并不怎么挑剔,随便你出个什么题让她写,她都能写,只要是伤心事就行。每次有男人死了,或是女人死了,或是孩子死了,她总是不等人家尸体凉下来,就当场把吊唁诗写好了。她把这些叫做吊唁诗。邻居们都说,总是医生先到,接着就是埃米莉,然后再是殡仪馆的人——殡仪馆的人从未在埃米莉头里来过,只有一次例外,那次是她为了使死者的名字在诗行中押韵而耽误了时间,死者叫惠斯勒。从那次以后,她就不跟以前那样了;她也没说过有什么不舒服,就那么一天天地消瘦下去,没活多久就死了。可怜的姑娘,许多次我情不自禁地走到她曾住过的屋里去,拿起她那本旧剪贴本儿,看看里面的东西,因为她的那些画儿一直搅扰着我,为她多少有点郁郁不乐。这个家里的人我都喜欢,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我都喜欢,我可不愿意在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儿。可怜的埃米莉活着的时候,为所有的死人都做了诗,而她现在去了,却没有人给她做首诗,这似乎不太公平;所以我就想绞尽脑汁,亲自为她写上一两首诗,但好像我无论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完成。他们把埃米莉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所有的东西都照她活着时的样子,她喜欢的样儿摆置着,没有安排过别人在那儿睡觉。老太太亲自照料着这个房间,尽管她家有好多黑奴,她大多时候都在这间房里做针线活儿,读《圣经》。
对啦,我刚刚谈到了那间客厅,窗户上都挂着漂亮的窗帘:白色的窗帘上印着图画,墙上爬满了长春藤的城堡,还有来到河边饮水的牛羊。还有一架有点旧了的钢琴,我猜想那里面肯定有好多铁盘子;倾听年轻的姑娘们唱“最后的链环断了”,在钢琴上弹奏“布拉格之战”的曲子,真是再美不过的事儿。所有的房间里的墙壁都是经过粉刷的,大多数地板上都铺着地毯,整幢屋子的外墙都刷了白漆。
这是一幢两进的房子,中间的天井很大,都盖了顶,铺了地板,有时候到了中午他们就把桌子摆到那儿去,那可真是个既凉快又舒服的地方。没有比那儿更好的地方了。吃的东西不光美味可口,而且还多得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