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毛德祖在北，与公孙表有旧。表有权略，德祖患之，乃与交通音问①，密遣人说奚斤，云表与之连谋。每答表书，多所治定②。表以书示斤，斤疑之，以告魏主。先是，表与太史令王亮少同营署，好轻侮亮③。亮奏“表置军虎牢东，不得便地④，故令贼不时灭⑤”。魏主素好术数⑥，以为然，积前后仇，使人夜就帐中缢杀之⑦。魏主又遣并州刺史伊楼拔助奚斤攻虎牢⑧。毛德祖随方抗拒⑨，颇杀魏兵，而将士稍零落⑩。夏，四月，魏主如成皋，绝虎牢汲河之路（11）。停三日，自督众攻城，竟不能下。

　　【注释】

　　①交通音问：派人来往互通音信。

　　②多所：多处。治定：修改后写定。

　　③太史令：官名，最初掌管起草文书，记载史事，管理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等。王亮：人名。同营署：同在一个军营机构内。轻侮：轻视和欺侮。

　　④便地：有利地形。

　　⑤不时灭：不及时消灭。

　　⑥术数：用各种方法推测未来事变的学术与数理。

　　⑦就帐中：到帐篷中。

　　⑧并州：古九州之一。魏晋时治所在晋阳（今山西太原）。伊楼拔：人名。

　　⑨随方：随着敌人的变化而变化。

　　⑩稍零落：逐渐减少。

　　（11）汲河之路：从黄河中汲水的道路。

　　叔孙建自东阳趋滑台①，闰月②，叔孙建自滑台西就奚斤，共入虎牢。虎牢被围二百日，无日不战，劲兵战死殆尽，而魏增兵转多。魏人毁其外城，毛德祖于其内更筑三重城以拒之，魏人又毁其二重。德祖唯保一城，昼夜相拒，将士眼皆生创③。德祖抚之以恩，终无离心④。时檀道济军湖陆⑤，刘粹军项城⑥，沈叔狸军高桥⑦，皆畏魏兵强，不敢进。丁巳⑧，魏人作地道以泄虎牢城中井⑨，井深四十丈，山势峻峭，不可得防。城中人马渴乏，被创者不复出血，重以饥疫⑩，魏仍急攻之，己未（11），城陷。将士欲扶德祖出走。德祖曰：“我誓与此城俱毙，义不使城亡而身存也！”魏主命将士：“得德祖者，必生致之（12）。”将军代人豆代田执德祖以献（13）。将佐在城中者，皆为魏所虏，唯参军范道基将二百人突围南还。魏士卒疫死者亦什二三（14）。九月，乙亥（15），魏主还宫，召奚斤还平城（16），留兵守虎牢。

　　【注释】

　　①叔孙建：北魏将领。东阳：地名，南朝宋置，在今江苏境内。

　　②闰月：闰四月。

　　③创：疮。

　　④离心：叛变之心。

　　⑤湖陆：又称湖陵，在今山东微山昭阳湖中。

　　⑥刘粹：字道冲，东晋、南朝宋的将领。

　　⑦沈叔狸：人名。高桥：地名，位置不详。

　　⑧丁巳：闰四月二十一日。

　　⑨泄：使井水流光。

　　⑩重以：加上。

　　（11）己未：闰四月二十三日。

　　（12）生致之：活捉送来。

　　（13）代：地名，先秦为代国，后为代县、代郡，是拓跋魏的肇基之地。豆代田：人名，善骑射。

　　（14）疫死：得疾疫而死。

　　（15）乙亥：十一日。

　　（16）平城：地名，今山西大同，曾为北魏的都城。

　　【简评】

　　东晋与南朝宋，在刘裕时尚能进军中原，刘裕死后，就只能处于守势，且经常战败。虽然有毛德祖这样的军人拼死作战，但只是少数，不能从根本上扭转局势。不管怎样，毛德祖死守虎牢，体现了中国军人忠于使命的献身精神，有勇有谋，只可惜朝廷没有救兵，最终只能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