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高度重视兵要地理在军事活动中的地位与作用。他从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相结合的角度,阐述了战略地理环境的不同类型及其主要特点。中国人素有数字崇拜的嗜好,尤其对“九”这个数字情有独钟,理由是它为阳之尊,数之极。孙子便下意识地把兵要地理区分为九个大类:散地、轻地、争地、交地、衢地、重地、圮地、围地、死地。其实它们可笼统划分为两个类型,一是自己国土内的“散地”,一是敌人国土内的“重地”。
兵要地理既然如此复杂多样,战争指导者就要善于根据不同的战略地理条件,采取适宜的作战方针,以掌握战争主动权。孙子认为,在不同类型兵要地理上展开军事行动,有规律可循,这个规律就是军队在不同环境之下,其心理状态与战斗潜能发挥的可能态势。为此,他系统地提出了针对各种兵要地理的作战要领,让人们窥知并掌握认识、运用兵要地理因素的窍门。例如,在散地上要统一部队的意志,稳定军心,同时尽可能避免作战;在争地,不可贸然发起进攻,而要注意后续部队迅速跟进,以便相互策应;在四通八达的衢地,应该广泛结交诸侯,引为外援(如若不成,至少让其保持中立)等等。九类情况,九种解套的方法,孙子都替战争指导者预先设想安排好了,可谓用心良苦。
孙子的兵要地理思想是对无数战争经验教训进行总结的产物,经受了历史长河的洗礼,其有效性已被证明。因此,作战成败大多可从是否遵循这些原理寻找到原因。比如,北宋末年方腊揭竿起事,声势浩大,可最后还是让朝廷大军剿灭。这中间原因很多,但有一个原因堪称关键:方腊在关键时刻没有及时把战火烧向北宋王朝的统治中心,反而退守“散地”,导致部属信众怀土恋家,斗志涣散,战斗力下降。
时至今天,孙子本篇的兵要地理理论中,最富有现实意义的是关于“衢地”和“争地”的论述,特别是“衢地”,从战略地理的角度看,更显示其重要性。所谓“衢地”,即四通八达的要害地域,孙子主张事先从外交上争取这一要地所在国的同情而加以控制和利用。二战之后,各大国所争夺的“衢地”位于西太平洋地区,主要是日本。美国一直重视日本列岛这块战略要地,想依靠它抗衡苏联,以求在全球争霸斗争中赢得主动。日本北海道的宗谷海峡和根室海峡,中部的轻津海峡,西南部的对马海峡,都是从日本海进入太平洋的重要通道,注定了日本是名符其实的“衢地”。由于苏联的远东地区海军基地海参崴正处于日本海的西岸,美国控制了日本,就等于把苏联的远东海军力量困死在日本海的彼岸,它不可能再有大的作为。正是出于这一考虑,美国才舍得花大钱在日本身上。反观苏联,也通过占领南千岛群岛而控制根室海峡,以它作为自己进入太平洋的通道。即便苏联解体,实力急剧下降,俄罗斯同样不愿放弃南千岛群岛,原因也在于充分认识到南千岛群岛对于控制战略衢地的重要意义。
近些年来,国际战略大格局又发生了重大的变化,然而,大国之间争夺世界战略“衢地”的较量仍在继续,这表明,孙子有关兵要地理问题的论述依然有价值。
第二,结合兵要地理用兵原则的具体要求,提出了一整套精辟深刻的战略突袭理论及其方法。
为了实现速战速决的战略意图,达到“兵不顿而利可全”的目的,孙子提倡采取突然袭击展开进攻,主张纵深突袭,似尖刀直插敌人的心脏,一举战胜敌人。
首先,战前秘密决策,隐蔽准备。为了确保突然袭击能出敌不意,孙子主张在战前做出秘密决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保证军事机密不致泄露,即所谓“厉于廊庙之上,以诛其事”。这一是要“夷关折符”,封锁关口,销毁通行凭证,防止敌方间谍潜入侦察。二是要“无通其使”,既不接受敌方新派使臣来访,以防间谍,察觉我方战略意图;也不允许敌方留居人员离境,防范消息走漏。总之,巧妙地加以伪装,诱使敌人放松戒备,暴露弱点,“始如处女,敌人开户”。
其次,及时把握进攻的时机,正确选择主攻的方向。孙子强调,优秀的作战指导者应该善于捕捉战机,一旦发现敌人弱点,就不必同敌人讲客气,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起攻击,如神兵从天而降,打得敌人措手不及。而军事指挥员则要在这个过程中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通过“顺详敌之意”、“运兵计谋,为不可测”等方法,催化有利进攻时机的形成。关于选择主攻方向的问题,孙子反对平均用力的打法,主张在突袭时攥紧拳头,“并敌一向,千里杀将”,“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先夺其所爱”。即集中优势兵力,以最快的速度,打击敌人既是要害又很虚弱的地方,大量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事半功倍地解决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