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一家乱成一气的时候,夏洛特·卢卡斯来串门,打算在这里玩一天。丽迪亚一见,飞快地跑上去,在前厅把她迎住,低声向她喊道:“你来得真是时候,今天这里热闹极了。你猜今天早上怎么啦?柯林斯先生向丽兹求婚了,可是丽兹不答应嫁给他。”
夏洛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凯蒂就跑了过来,她也是来告诉同样的消息的。几个姑娘走进餐厅,只见贝内特太太还独自一个人在那里呢。见到卢卡斯小姐,贝内特太太马上旧话重提,想唤起夏洛特的同情,还请她去劝说一下好友丽兹做事要顺从家里的意愿。末了,她用伤心的语气加上一句,说:“请一定帮忙,亲爱的夏洛特·卢卡斯小姐。你看他们都不赞成我,都不帮我,他们都冷酷地对待我,谁都不体谅体谅我患有神经衰弱症。”
夏洛特没有来得及开口,简和伊丽莎白走了进来,算是给她解了围。
“喏,她来了。”贝内特太太说,“瞧那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知道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就像我们不存在一样,哪里还在乎我们。——我告诉你,丽兹小姐,你如果一意孤行,每次都这样拒绝别人求婚,你永远也别想嫁出去。真不知道你爸爸死后谁来养活你,我是不会养你的。我警告你,从今天开始,咱们一刀两断。别忘了,在书房里,我就对你讲过,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和你说上一句话。你会知道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休想我和哪一个不讲孝道的孩子说话——谁也别想和我说话。像我这样神经紧张的人,不会有兴趣和谁说话。谁也不知道我受的罪有多大!历来如此。谁会怜悯那些从来不抱屈不叫苦的人呢?”
她的女儿们听到这一通发泄,谁也没有做声,个个心里都清楚,要是去和她理论,或是去劝慰她,只会火上浇油。就这样,她一个人不停地说啊、讲啊,谁也没有去打断她。这时,柯林斯先生走了进来,神情比以往更加庄重严肃了!贝内特太太一见,立刻冲着女儿们说道:
“好了,我请求你们,你们所有人,闭上你们的嘴,让我和柯林斯先生说几句话。”
伊丽莎白悄悄地走出了房间,简和凯蒂紧随其后,惟独丽迪亚站在那里不动,决定听听他们到底谈些什么。夏洛特小姐也留在里面,先是柯林斯先生向她致礼,并问起她自己和家人的情况,问得十分详细,使她一下子没有走成;之后,她本人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好奇,就只是走到窗户跟前,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听起他们的谈话来。只听得贝内特太太用充满悲哀的语气开始了计划之中的这场谈话:“唉!柯林斯先生!”
“亲爱的夫人”,柯林斯先生答道,“我们永远也不要再谈这件事啦。”接着他又用明显不悦的声音说,“对您女儿的行为我不会有丝毫愤恨之心。对于注定要降临的不幸和厄运,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敞开胸襟,听从天命,尤其是像我这样春风得意、年纪轻轻就受到器重的青年更应该如此。我想我做到了心胸开阔,听从天命。即使我漂亮的表妹接受了我的请求,或许我也会怀疑自己是否会获得真正的幸福。我常认为,一旦幸福被拒绝,它就会在我们的价值天平中贬值,这时候听从天命、胸襟开阔是最好的处事良方。亲爱的夫人,我没有请求您及贝内特先生出面替我做主就收回了对您女儿的求婚,请您千万不要因此而认为我对您全家有些许不敬。我仅凭您女儿的一面之辞而不是您亲口所说就武断地认为自己被拒绝,这样做或许有所不妥,但我们谁不犯一点错呢?在这件事情上我始终是一片好心,我的目的是给自己找到一位合适的伴侣,而且适当考虑了您全家的利益。如果说我这样做有什么欠妥帖的地方,我在此深表歉意!”